徐弦显然没料到,陈天星会如此强硬的“反唇相讥”。
这位两朝元老神色微微一变,
却又淡淡道:“陈御医救过老夫的命,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
但天下人皆知,我徐弦向来是对事不对人,陈御医是怎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听得此言,陈天星不禁哈哈大笑。
“老夫的话很可笑吗?”徐弦眉头顿一皱。
陈天星收敛起笑容,
不紧不慢道:“徐大人说你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可集贤阁那件事,徐大人又口口声声说绝对相信令公子的品性,
如此一来,岂非又是对人不对事?徐大人这前言后语实在深不可测,下官是越听越糊涂了呀。”
“你——”
徐弦神情顿时一窘,却没想到陈天星如此心思,轻易的抓住了他话中的纰漏。
一时之间,他竟是无言以应。
气氛僵持了一会,徐弦忽然哈哈一笑,
表情一下子又变得亲切起来。
徐弦这么一笑,陈天星也跟着笑起来。
“老夫只是跟陈御医你随口说笑,你还当真了呢。”徐弦捋着胡须道。
陈天星遂也道:“下官怎看不出徐大人是在开玩笑,
所以下官也只是陪着说笑了几句,冒犯之处,还望徐大人莫怪啊。”
“既是说笑,岂能当得真。”徐弦摆手作无所谓之状,却又面露欣赏,
“不过似陈御医这般年轻的俊才,老夫最是喜欢,
今后若是陈御医有闲情,不妨来我府上多走动走动,老夫也好与你请教请教医术和诗词。”
陈天星忙欠身道:“徐大人言重了,下官万不敢当,将来还得向徐大人多多请教才是。”
这徐弦既是说客套话,那陈天星便陪着他演戏,
虚言应付了一番后,徐弦方始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
出往府外的路上,陈天星的思绪难以平静。
集贤阁发生之事,乃至今日与徐弦的这番对话,
让他见识到了这南唐朝中纷争的一面,在他看来,这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如今北宋虚视耽耽,南唐国势危如累卵,
那李煜却还有闲情赋庸风雅,吟诗作对,
朝臣们又各怀心思,暗流涌动,这般国家,不被灭了才怪。
先前陈天星只是念着潘佑的一番热心,方才答应加入这集贤阁,
不想一场意外之后,不仅出尽风头,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御医。
如今想想,这金陵乃是非之地,将来战事一起,更是危险之境,
眼下虽然当了御医,一时的风光了,不过还是得尽快为将来南唐灭国后想好退路才是。
正思绪翻飞之际,忽然听到沿廊拐角之处,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陈天星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侧出半个身子,悄悄的向那边看去,
看到的是徐常青和潘紫苏,而且两人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
“紫苏,你听我解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常青拦在潘紫苏跟前,一脸焦虑和无辜样。
潘紫苏面带失望道:“徐公子,我真想不到,你竟会做出那样下作之事,我真真算是看错了人,你快让开。”
看他这二人的情形,应当是在为集贤阁那桩事纠结。
徐常青看了一眼四周,
低声道:“紫苏你真的误会了,我徐常青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莫非你真的认为,我会做那样不耻之事吗?”
这姓徐的正视着潘紫苏,眼眸之中是一片的坦诚。
“既然你没做,为何却要向陛下去承认,又会被陛下赶出集贤阁?”潘紫苏的怒色缓和了几分。
徐常青叹了一声:“这都是那陈天星逼我的,他还威胁,若不是去向陛下承认,他就不去救我的爹爹。”
“会有这种事?”潘紫苏大吃一惊。
徐常青接着又道:“这都是真的,俗话说孝字当头,
为了救爹爹,我徐常青只有自毁清誉,没想到,却落得个被紫苏你所鄙视的下场,我这心真跟被针扎一样痛呀。”
声情并茂,演得跟真的一样,
徐常青啊徐常青,你要是在我那个时代,那就是影帝啊……
陈天星暗讽之际,那边的潘紫苏却疑道:“你说是陈御医威胁你,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常青双手一摊,
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在陛下面前出了丑,急于为自己开脱,
又或者是他嫉妒于我,故意想毁我名声,让我难堪。”
听得此言,潘紫苏却摇头道:“陈御医绝不是那种人,
我不相信他单是因嫉妒你,就会逼你承认你没做过的事,你这般牵强的解释,真的让我很难相信。”
听得她此言,陈天星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感动。
潘紫苏作势便欲走人,那徐常青急了,伸手便去拦扯她。
“你休要动手动脚,放开。”
“紫苏,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姓陈的不过是个出身下贱的小郎中,你怎会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事实,你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