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兄,别来无恙啊。”陈天星拱着手,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那潘公子正自品茶,见得陈天星也来,
脸上顿露欣喜,忙也起身一拱手:“那曰说过一定会来府上拜访,陈兄,恭喜你在金陵安家呀。“
陈天星自觉这姓潘的虽只是萍水相逢,
但或许是因为贼窝的那场同患难,令他对这潘公便有一种故交的感觉。
如今重逢,一如先前那般亲切,陈天星当即亲自为他斟满一杯茶,眼睛瞟了一眼他身后,
打趣笑道:“潘兄,你来我这寒舍,还带着这一班虎狼之士,派头还真是不小啊。”
那潘公子摇头苦笑,无奈的叹道:“我也是没办法,此番生还回家,家父对我擅自出游大发雷霆,
便拨了四个护院贴身的跟着我,哪怕我上茅房也要跟着,真是让陈兄见笑了。“
陈天星瞅了一眼那四个保镖,个个英武雄健,一看便知是身怀武艺的好手,能雇得起这等保镖的,家世当属了得。
联想起先前这潘公子透露的一些身世,陈天星好奇心起,
便问道:“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潘兄真名,不知眼下可否告知。“
那潘公子脸上顿露愧色,忙道:“陈兄是我救命恩人,我却连姓名都来不及告知,实在是惭愧,小弟潘子君,这厢向陈兄告罪了。“
似他这般有家世的子弟,怕自报真名惹麻烦上身,陈天星亦能理解,眼下潘子君能够以真名相告,陈天星自然也颇感欣慰。
陈天星遂笑道:“子君兄言重了,你我可是一个贼窝里逃出来的人,说这些告罪什么的,那可是见外了。”
“陈兄言之有理。”
潘子君当下呵呵一笑,这故友重逢的气氛愈加的融洽。
二人闲聊几句,感慨了一番贼窝里的“不堪”岁月,陈天星正准备留下潘子君吃午饭,
痛痛快快的喝他几杯时,那丁老汉却从门外垂头丧气的归来。
见得他空手而归,陈天星心下好奇,便道:“丁伯,你出去一上午,怎么一点药材都没有买到吗?”
“唉,不是小的不想买,是那些药材商没人肯卖给小的。”丁老汉又气又叹。
陈天星这下就奇了,自己买药材,又不是不给钱,
这些药材商莫不是脑袋有病,有钱竟然还不愿意赚,真也是稀奇事。
微一思索,陈天星却又感觉到这其中必另有他意,便问道:“丁伯,你说那些药材商不肯卖药材给咱们,那他们可说了为什么不卖吗?”
丁老汉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方道:“想起来了,小去买药的时候,
那些药材商就问小的是哪家医馆的,小的就答是平安堂的,是新开的医馆。
那些药材商便又问,咱们这平安堂可曾加入了杏林行,拜会过行首。小的哪里听得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然就答没有了,那些药商一听,便都不肯卖药给小的了。“
听得丁老汉这一番解释,陈天星约莫着明白了个中原由。
按照本朝律制,市井间各行各业都必得组成所谓的行会,共同推举德高望重者为行首或是会长,
代为调理各家作坊或是商铺间的关系,而官府则以行会为单位进行收税,同时也方便管理。
譬如做典当生意的,便叫做金银行,作澡堂生意的,叫做香水堂,至于开医馆的,则自美其名曰杏林行。
陈天星初到金陵,只想着先把这医馆开起来,却忘了打听清楚这金陵城杏林行的规矩,亦没有去拜会行首。
如此一来,等于是坏了规矩,想来那位行首生起气来,便给各家药材商下了通知,令他们不可卖药材给平安堂。
至于那些药材商们,利益为重,当然不会为眼前的一点小钱得罪了行首,乃至整个杏林行,所以他们不肯卖药给丁老汉,这也就解释得通了。
一旁静听潘子君听罢,
便是笑道:“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是陈兄初来,不懂规矩,你只需带些薄礼,去拜会一下你们杏林行的行首,就当无事了。”
潘子君所说,正符合陈天星的分析。
当下他便问道:“陈某初来乍到,于这京城的杏林行还不太熟悉,不知潘兄可知这京城的杏林行首是何人?”
“陈兄连大名鼎鼎的刘南鹤,刘老神医都不知道吗?“潘子君显得有些意外。
刘老神医,这又是哪根葱?
陈天星摇了摇头,无奈笑道:“石某生于乡野之地,京城的这些大物怎么有机会听闻,但不知这位刘郎中有何来头?“
“这位刘郎中,当年先帝在时,可是宫中首席御医,这些年年纪大了,便辞官归家,经营起了自家祖传的医馆,于是理所当然的便被选为了行首。这刘郎中的儿子刘昆布,目下也在御医院中供职,听闻他医术不亚于其父,去岁听说陛下还亲口当着众臣夸奖过他呢。”
潘子君提到这刘南鹤的背景时,陈天星并没感到多少惊奇,但当他听到其子刘昆布时,心中却着实一震。
根据潘子君的描述,再联想起先前陆玉竹所说,那刘昆布,可不就是那天在陆府门前,瞧不起自己的那个刘御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