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两位医令都姓姜,是叔侄二人,叔叔为正,外派凉州主管瘟疫,侄子为副,午间外出巡诊去了。
太医院里群医无首,几个年轻太医聊得热火朝天,气氛很是散漫。
门口当值的人也不知上哪里偷闲去。
胡青黛一身孝衣不敢进院,在门口张望许久,才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年长太医出来,看到胡青黛惊道:“姑娘怎么这身打扮,有何事啊?”
胡青黛跪下行了孝子大礼:“我是胡太医的女儿,我父亲今日去世了,我来太医院报个信。”
年长太医姓李是个厚道人,平时与胡太医关系不错。
李太医上前扶起胡青黛,惋惜道:“哎哟!我听说他病了,刚从凉州回来,正还打算这两天去看他呢,怎么就没了?”
胡青黛垂泪不语。
“姜医令出去巡诊了,胡姑娘到里面坐着等吧。”
李太医把胡青黛带到大堂坐下,简单的交待了助手几句,就出门应诊去了。
太医院大堂寂静了下来,胡青黛红肿着双眼,打量着父亲生前工作的地方,伤感不已,眼泪不知不觉中又落了下来。
她怕人瞧见,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泪。
“大喜事!大喜事!”
姜医令一进大堂就兴奋大喊,转身接过助手中的托盘,那托盘上放着满满一托盘银子。
姜医令大声道:“今日福熙公主诊出喜脉,重赏太医院上下,快通通过来领赏。”
下属们喜形于色,都过来领赏银。
胡青黛在座他们不好表现的太过欢喜,纷纷压抑着欢乐的情绪。
下属们没有臆想中的欢呼雀跃,姜医令有些不满。
“你们这帮家伙,怎么今日蔫头耷脑的?一点也不痛快。”
李太医的助手忙上前对姜医令耳语几句,姜医令向胡青黛看过来。
女孩身穿孝衣,低着头安静的坐在堂上,整个画面与周围格格不入,很是哀伤。
姜医令走过去,歉意道:“对不住,让胡姑娘久等了。”
李太医助手对胡青黛说:“这位是姜医令。”
胡青黛再一次行了大礼。
姜医令安慰道:“你父亲的事我知道了,马上就上奏太常寺。”
“那就有劳姜医令了”
姜医令又问:“起灵是哪一日?”
胡青黛道:“家中定在三日后起灵。”
姜医令说:“那后日姜某携太医院众人前去吊唁。”
“有劳了!”
姜医令又说:“家中如有困难可以提出来,太医院会想办法解决的。”
胡青黛黯然:“家中并没什么困难。”
从太医院大厅出来,站在门边,胡青黛很茫然,葬礼很多事胡青黛都不明白。
她是很需要帮助的,但不是这些人。
她刚出门,里面马上响起欢声笑语,人人因得了重赏而兴高采烈。
还有人内心庆幸那个立下大功的太医恰好死了,功劳归了太医院,少了一个人阻碍自己的前程。
不知不觉胡青黛的脚步停在前往定南侯府的路口,如今自己可以依靠的就只剩下定南侯府了么?
不行,四哥和珍珍新婚之喜,自己无论如何应该远离。
胡青黛掉头往回走,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
“青妹?!”
柳明轩从车上跳下来,体贴的向他的新婚夫人瞿珍珍伸出手,瞿珍珍扶着柳明轩的手也跳下马车。
今日是他们三朝回门的日子,刚从岳家回来,就看到路边行走的胡青黛一身素缟,瞿珍珍叫停了马车。
“四哥,四嫂。”
瞿珍珍拉住胡青黛的手问:“难道伯父他?”
胡青黛点点头,落下泪来。
瞿珍珍回头对柳明轩说:“四郎,青妹家就剩孤儿寡母,如何料理得丧事?你是她义兄,回家换身衣服去帮她料理吧。”
胡青黛感动落泪,珍珍是个好人,可是怎么能让新婚之人踏入灵堂呢?
她拒绝:“四哥新婚,介入白事恐怕不吉,还是算了吧,邻居在帮我料理。”
瞿珍珍劝道:“官场之事,邻居们如何料理得来?四郎赶紧回家换衣服,我送青妹回去。”
柳明轩感激的看向妻子,妻子的眼神温柔如水。
柳明轩道:“青妹,不要把我们但外人,就依你嫂子的。”
胡青黛无法,郑重以孝子的身份向柳明轩和瞿珍珍下跪,算是请柳明轩帮忙主事。
柳明轩内心五味杂陈,瞿珍珍道:“四郎,快扶起青妹,都是一家人何必行如此大礼。”
第二日朝会,照例讨论瘟疫。
其他地区瘟疫都已灭绝,只有凉州一些偏远地区还有病例,众臣商议调拨药材之事。
讨论完毕,太子问:“爱卿们还有事要奏吗?无事就退朝吧。”
太常寺卿出列奏道:“微臣有事要奏,为治疗瘟疫,以身试药,献上药方的太医院太医胡景林之女昨日傍晚来太医院报,其父昨日早晨因病在家中亡故了。”
众臣唏嘘。
太子闻奏,沉默片刻道:“胡太医为遏制瘟疫,立下汗马功劳,着追封为从四品太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