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老爷子的眸光不觉亮了亮,但却没有接话。
唐盛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开口,便又继续道:“讲究子承父业的那都是小门小户的木匠,真正的大师傅选徒弟那都是看徒弟本事的,你家小子天赋异禀,要拜师便应当去拜个大师傅。”
“能拜大师傅为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任芸说到这里露出愁容来,“但却不知哪里能找到大师傅?”
任芸自从发现林善言的天赋兴趣后,其实一直在留意给他找个师傅,但是附近的村镇都打听过了,别说什么大师傅了,寻常的木匠那都找不到合适的。
倒也不全都是讲究家族传承的,也有那收外徒的,但是任芸打听了一下,那人手艺一般,收了一堆徒弟,说白了就是图的这些徒弟每个月给他交束脩。
这种师傅,任芸自然是看不上的。
“我倒是知道一个。”唐盛神秘地笑了笑,“那人也离得不算远,不过也不知他最近愿不愿意收徒了,这样吧,未免你们空跑一趟,我可以先替你们打听一下,你看如何?”
任芸自然应声道好,又拉着林善言道了一番谢。
待二人离开后,林善举忍不住道:
“娘,我方才见谭大爷给大哥讲得头头是道,似是精通木工的,还当他想收大哥为徒哩。”
任芸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既然老爷子方才并没有开口,怕是并没有收徒的意思。
她便笑道:“拜师这事不急,咱得慢慢给你大哥寻个好师父,而且方才你唐盛大哥不是说了么,会替你大哥打听一下,说不准你大哥便能拜个大师傅哩。”
林善举嘻嘻一笑:“我大哥手艺那么好,那大师傅肯定瞧得上,这么好的徒弟不收那得是他的损失了!”
林善言在一旁憨憨地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他也知道拜个手艺师傅挺难,其实他并不在意什么大师傅小师傅的,只要有人能略微指点他一下,就像方才谭老爷子那般,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另一边,回县城的马车上,唐盛没提方才给林善言找师傅的事,倒是把林家的破茅草房唏嘘了好半天。
谭老爷子难得的一直沉默着,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唐盛陡然换了话题:“林家夫人做吃食的手艺是真的不赖,怪不得能把同尘里开得如此红火,那炸糖糕做的,那叫一个香甜……”
“什么炸糖糕?”谭老爷子一愣,猛地抬眼望向他,“林家夫人给做吃食了?我怎地都没瞧见?”
“做了,做了一盘,你没瞧见是因为都被我给吃了。”唐盛回答得很直白。
“啥?!你都给吃啦?一整盘?!”
怪不得当时进屋的时候隐约闻见一股香甜的味道,原来是残留的炸糖糕的香味……一整盘,居然一块都没给自己留下!
谭老爷子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臭小子!合着我在人家忙活半天,都便宜了你小子!”
“您这话说的,我瞧您也忙活得挺高兴的,还差这一盘吃食?”唐盛说着话锋一转,笑道,“怎么样,林家那小子可是个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您老可是心动了吧?趁早收了吧,啊?”
“哼!”谭老爷子气呼呼地一哼,梗着脖子瞪眼道,“收什么收,都说八百遍了老头子我不收徒,收徒弟那玩意儿干啥?再等着来一个背后捅我一刀嘛?!”
话说完,车厢里有好一阵沉默。
谭老爷子沉着脸,眼底情绪涌动,扭头看向窗外。
唐盛无声叹了口气,良久,又开口道:“还好我也没准备让人家拜你为师……”
谭老爷子闻言一愣,憋了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的是哪个?”
“自然是南城县的魏老!人家那也是位远近闻名的大师傅,手艺据说精湛得很……”唐盛说着觑了老爷子一眼,故意提高声音道,“对了,说起来,那位好像还是您老的同门师弟呢!”
谭老爷子一听,不以为然地冷冷一笑:“呵,就那老小子的手艺,还不及我一半的,也好意思称大师傅……想当年我出师的时候,他还是个愣头哩!”
唐盛却道:“不管比不比得上您老,这做林家小子的师傅那是足够了,总比他一个人抓瞎好……这事啊我既然答应人家了,明儿一早我就去魏老师傅那里瞧瞧!”
“不行!”谭老爷子斩钉截铁道,“那姓魏的我晓得他,固守传统,做东西讲究繁复精美,净整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林家那小子是个脑子活络的,想法大胆有新意,若是跟着这样的师傅,就是扼杀他的天赋!”
“您这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唐盛露出一副思量的神情,随后道,“那便去找北城县的吴老师傅,听闻他最爱鼓捣稀奇物件……”
“光稀奇有啥用?做出来的东西若是没有用处,那便等于一堆废柴!”谭老爷子不屑道,“像他俩这种水平的你可别找了,平白耽误人家孩子,要找也要找那种不差于老头子我手艺的!”
唐盛闻言登时翻了翻白眼:“您这说得轻巧,这不差于您手艺的可都在宫里头,我这宫外头到哪里找去?”
说着他又道:“得了啊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