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眼中没有悲伤，此刻只有冲天的怒火，它继续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来人好巧不巧，正是我主人一口四家。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小主人，你们是多门幸福的一家。可是我呢？因为你们孩子的前途，就可以牺牲我的孩子，凭什么？我一辈子任劳任怨，供你们驱使，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这公平吗？”
“他们打开门，小心翼翼走进来，正要关门时，发现门后的我。这可把他们吓一跳，转身就要跑。我一下就把他们四人摁在地上，并指着我孩子的尸体让他们看，让他们评评理。”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这头老实的黄牛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生杀大权不会再由他们予取予夺。你们猜，他们几个来这里是干嘛的？哈哈哈哈，保准你们猜不到！”
“经过我的盘问，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要将我成精的事告诉村长，让村长组织人把我杀掉。哈哈哈哈，我当时都傻了。你们把我孩子送人，我只是想求你们放过它。结果你们不放也就算了，还放火烧我。好，我也不计较，毕竟受过你们恩惠。我已经放过你们，可是你们还到村长家，让他将我赶尽杀绝。我的孩子已经死了，你们连我也不放过。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刻，我彻底绝望。我以为学会人语，就能跟人好好沟通。谁知道，竟是这样难！既然如此，那就毁灭吧！我将他们一口四家全都杀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只牛应该做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符合大众对牛的认知。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觉得自己并没什么错。”
“我反正也打不过你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吧，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捉妖司的大人，请你们评评理！谁对谁错？”
老牛一双大眼看向对面的三男一女，眼神中充满期待。
三个男生黄涛、杨闯、马骏同时看向美丽。
看着三人一牛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美丽本就是一团乱麻的心，现在更加乱了。
她理解老牛的感受，因为她也曾是被人欺负的弱者。弱者不配谈公平，就像被几个8岁男孩非礼的时候，她只能默默忍受。
她不能告诉别人，只能逃避，去逼着父母给她转学。可是错的人是她吗？并不是。那她为什么要躲避？因为作为一个女孩，她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更因为，那个大个子的爸爸，他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所以，去哪儿说理去？去哪儿讨公道去？
美丽感觉现在的老牛就像当初的自己，只不过它比自己更勇敢，更有能力。曾经她也想对那几个男孩做些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但必须是让他们感到恐怖的事情。只是，她太弱，她做不到。而这只老牛或许只是做了那些，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那么，谁对谁错？如果单从一个看客的角度，老牛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没有问题的。可他们是捉妖司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格杀牛妖。
美丽顿时陷入纠结，她很同情老牛，甚至在它的身上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但是，要放过它吗？如果放过它，就意味着任务失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就要以失败告终吗？回去之后别人会怎么看她？自己的骄傲还能得到延续吗？
老牛长叹一声，鼻孔中喷出两条白色雾气，平静说道：
“谢谢你，大人！你的纠结已经告诉我答案，捉拿我回去领赏吧！”
“可是，可是……”，美丽嗫喏着。
捉妖司的职责就是捉妖护人，可是人就都是好的，妖就都是坏的吗？美丽以为完成任务就是她的目的，可是来时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她变得非常纠结。最近一段时间，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化。准确地说，就是在那场噩梦之后。她开始重新审视之前的做法是否正确。
伤害她的是那几个小男孩，并不是后来遇到的众多男生。可自己却将对那几个人的怨恨，转嫁给她所遇到的其他男生。她喜欢别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觉得这是一种骄傲，是向其他女生炫耀的资本。可是他们或是她们并没有得罪过她，更没有伤害过她。为什么要替别人承受这一切呢？所以，她那天罕见地为黄涛开脱。她并不喜欢他，但是出于良心的谴责，她想站出来为他辩白。
老牛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同样的由弱变强。自己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生的越来越美丽，真正配得起“美丽”这个名字。老牛突然开启灵智，有了法力。
但是由弱变强之后，自己做了什么？开始报复无关男生，向无关女生炫耀，享受着这些所谓的虚荣。她忽然觉得，自己连这头老牛都不如。它最起码没有滥杀无辜，只是在主人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才愤而杀之。而她却一直将屠刀伸向那些无关的路人。
老牛不等美丽的答复，便开始慢慢向她靠近，拖着满身伤痕。
三个男生看看纠结的美丽，看看放弃抵抗的老牛。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戒心已经放下。刚才与牛妖对峙的紧张气氛，因为老牛的故事变得有些伤感、多愁。
老牛默默走至美丽身前停下，温顺得像个犯错的孩子。美丽忍不住伸手抚摸它那只断掉的牛角，老牛低下头任其抚摸，像是当初被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