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院子不大,在京城最南的坊子里。灰墙黑瓦,是个标准的四合院。
一推开门,屋子里的尸臭味如浪潮般扑面来,让人无处可避。
死者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来往,还是左邻右舍闻到尸臭味才报案。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屋子也没有挣扎被破坏的痕迹,家具归类的整整齐齐,唯有一点。
死者的庭院屋内,都落有满地的黄纸钱。
若是两个案件同时出现一种物件,那便是凶手有意为之,一下子出了连环案,整个长安炸了锅。
因这段日子长安气候炎热,尸身腐烂明显,屋子里的蝇虫密密麻麻的乱爬乱飞,那尸臭味更是灌入鼻腔,直冲脑门。
光是衙役都熏吐了七八个。
唯有苏言和孙三面色淡然的踏进屋中去。
屋中虽然熏过艾草,烧过苍术,但不是也不能完全掩盖尸臭味,但是好在能靠近,孙三嘴里含着姜片,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看向被吊在横梁上的女子,立马看出了不对劲,“自缢?”
孙三也跟着苏颜出过不少命案现场,也学到了一些验尸的技巧,看死者的死法明显是自缢,但案发现场怎么看着更像是他杀。
苏颜看了看四周,先是丈量了死者的脚尖与地面的距离,附和着孙三的话,“也不一定……先把人弄下来再说吧!”
孙三没说什么,朝站在院子里的衙役招了招手,“进来搭把手。”
衙役们几乎都快吐虚脱了,但还是咬着牙,与孙三一同把尸体弄到了地上。
苏颜上前剥下死者的衣服,神色冷静的开始进行验尸步骤。
死者云瑛,女,年龄二十六到二十八岁左右,眼球凸出,面呈青紫,口微张,舌尖伸出齿门两三分,胸前沾有吐涎沫,脚尖直垂下,下身大小便溢出。
尸体的脖子因上吊而被拉长,尸身上无生前伤,伸出手指按压尸斑,已无任何变化,用小刀划破皮肤也无血液流出,尸腹鼓胀,如同三四月的身孕,因天气炎热,尸身内脏和皮肤腐烂加剧,尸僵完全消失,死亡时间在两天左右,死亡原因是上吊窒息而亡。
苏颜验完尸便踏出房间,站在院子中,解下脸上的面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见苏颜验完尸,孙三赶紧凑过来询问。
“不是自缢,是他杀。”
“啊?”这下换孙三迷惑了,“这又是啥说法?”
“除了死者之外,现场应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可是现场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啊?别说痕迹了,连个脚印都没有。”现场明显是被打扫过,能提取到有用的证据微乎其微。
“这就是凶手的聪明之处。”
“你的意思是……?”孙三听得云里雾里,但屏住呼吸看向她,满眼期待着答案。
“凶手清扫过现场后,我猜想凶手是穿着死者的鞋离开的。”
孙三一听恍然大悟,直拍大腿,“我说呢,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转而好奇的追问,“苏言老弟,你咋发现现场有另一个人的痕迹的,而且死者不是自缢的吗?”
苏颜淡然一笑,转身指了指屋中的木凳子,“是它告诉我的。”
孙三循着目光看过去,看到放在角落的里木凳子,微微皱眉,“就一个凳子能说明啥?”
苏颜笑了笑,并不着急解释,“孙大哥,你没有发现死者的身长不过五尺吗?但是脚尖离地面的距离却有二尺宽,可是死者脚下没有凳子,以死者的身高,别说上吊了,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横梁上的白绫。”
“那会不会是凶手疏忽了?”
苏颜摇摇头头,“没有,凶手是故意把凳子挪到角落里去的。”
“啊?故意的?”这下换孙三错愕了。
“这里里外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说明凶手是个很谨慎的人,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误,除非是故意的。”
“不是……这凶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只需把死者伪装成自杀的,不就能高枕无忧了,为啥还留下一个小尾巴啊?”
苏颜挑起眉,笑着解释道,“可能是怕县衙的人太蠢,若真以死者自杀结案了,那凶手岂不是白杀人了,才给我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孙三一听,心中怒火立马个窜起来,“我去,士可杀不可辱,太猖狂了。”
“不过……”孙三欲言又止,心中满腹疑问,“苏言老弟,俺心里有个问题,你说凶手是如何让死者自己动手杀了自己的啊?这也太邪门了。”
孙三怎么说也当了三十多年捕快了,啥死法没见过,但是让死者自己动手杀自己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苏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说西域有种奇花叫曼陀罗花,能使人产生幻觉,沉溺梦境之中,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我猜想凶手应该是用这种东西让死者自杀的。”
“西域曼陀罗?等等……上一个案子里凶手在香粉里掺了磷粉,我记得你说过香粉产自西域。”
苏颜点点头,“没错,咋了……”
“若真是这样,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苏颜闻言,忍不住汗颜,她以为凶手撒黄纸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