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知屏息凝神,“接着说。”
“我们头儿就说,掌柜的屋子里,有暗室。可我们都找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找到机关。那声响一直都没断过,会不会是里头藏了人?”
江行知的心提到嗓子眼,衣诀翻飞。
百花楼的马车绵延不绝,染了时疫的人排成队,被拉上马车送到疫区。
江行知穿过人群,穿过后院的垂花门,刚跨入敞间,便听里头的卫队说,“找到了,挪开这个玉屏风。”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后腰插着弯刀的大汉小心翼翼地搬动着玉屏风,敞间内没有半点变化。
“原来是看错了。”
江行知缓慢地巡视着这个敞间,满身沾染着百花楼特有的暖香,细细地审视着敞间内的各个物件。
眸光一瞥,看到玉屏上与墙上挂着的画,都绘着绵州附近的一座名山,山上有座佛寺。
玉屏里的佛寺里供着一尊弥勒佛,画上的则没有。
江行知朝着窗边的弥勒佛像大步走去,左右挪动,佛像稳如泰山。
他仔细审视着弥勒佛,左手竟然比右手光滑许多,挑了挑佛像左侧的手指。
果然能挑得动。
轰的一声。
拔步床分成两半,露出青石台板。
几个护卫搬开石板,竟看到一个不断延伸到地底的石阶。
江行知手执一盏风灯,便往下走,刚走上两步,晃眼看到若雪裸露的雪白双腿。
他回首看向卫队,“你们先别下去。都在这里守着。”
江行知几步便下了台阶,走到若雪跟前,才见她的嘴巴被白色的碎布,堵得结结实实,双手被绳索捆在身后。
衣袍凌乱,一双雪白的长腿露在外面。
江行知极力地不去看她的长腿,取下若雪嘴里的白布,柔声道:“别怕。”
说罢,他脱下外袍,将若雪的下半身牢牢遮住。
若雪喘着粗气,凝眉看向石阶,没有说话。
她跟着含烟穿过地下的隧道,到了这个石室里,没想到江行知这么快就到了。
她还以为是,萧琰。
若雪凝眉,声音颤抖,“萧琰呢?”
江行知声音萧索,眸光晦暗,“他一直昏迷不醒,只怕此刻还在昏睡。”
“嗯。”若雪颔首,想来是萧琰身上的毒都发了。
江行知垂着头,心头烦躁,竟然一时没将若雪的绳索解开,越解,这个结越像死结。
“刚才我弄出来的声音,你都听到了吗?”若雪抬头看向他。
江行知“嗯”了一声,扫眼看向若雪洁白的脖颈,“都听到了。”
“幸好。”若雪假装说了一嘴。
江行知垂眸一看,她的手心全是被大块石头割伤的痕迹,想必是拿着石头捶打岩壁发出的声响。
他的心一沉,又想到在前厅停放着的掌柜尸身,那人肥头大耳,满身油腻。江行知眸光隐晦,“这几日,你没收什么罪吧?”
若雪惨淡一笑,“我的左胳膊,恐怕得养几月了。”
又看向右脚,“脚也伤了。”
——纯粹是她方才随含烟在隧道中行走时,心里堆了太多事儿,一时不察,竟然扭伤了脚。
江行知趁着风灯的光线,瞥见若雪右脚高高的红肿了一大块,终于心烦意乱地解开了缚住她的绳子。
“不能走路吧?”江行知深深看了一眼若雪,抿唇低声说,“得罪了!”
若雪愣了愣神。
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被江行知打横抱起,一双纤长的美腿紧紧地裹在他的外袍之中。
她偏过头去,不看他。
原主前两世被囚禁在大雁山之时,是江行知偷偷开了锁,要放走原主。
可那时,原主还抱着痴念,总觉得萧琰胸中有丘壑,眼前的难关总能过去的。
若雪纤长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江行知明明是宁王的人,怎么会在那个萧琰落跑京都时,忠心追随萧琰?
江行知明明是白面书生的模样,偏偏力气大得很。若雪稳稳当当地被江行知抱到外头的敞间。
外头阳光明媚,光线刺眼的很,许久被困在暗室的若雪伸出手掌,挡在桃花眸上。
江行知注意到若雪的动作,喉结微动,“无妨,慢慢就适应了。”
敞间人人喜气洋洋,“总算是找到庆王妃了!”
江行知身形一滞,第一次觉得“庆王妃”三个字,十分刺耳。
若雪惨然一笑,心道自己也算得上是影后级别的演技了。
“江大人!”
众人还没回神,就听到敞间外一个凝重冷肃的声音响起。
萧琰站在日头下,手中的羽扇颓然地垂在腿边,一脸苍白,明明唇畔挂着温润和风的笑意,眼眸深处却像是发着寒光。
他大步向前,拱拱手,“谢过江大人!”
说罢,伸出双臂,懒洋洋地看向江行知。
江行知怔了一下,轻轻将怀中的若雪放到萧琰的双臂上,眸光微暗,“所幸,王妃没有大碍。”
萧琰紧紧捏着若雪腿上盖着的外袍,凝望着若雪的眼睛,像是一只刚睡醒的猛虎,一声不吭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