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心头的暖意一扫而空,转而成了料峭的春风。他快步走上前,挡住了宁王的视线。
宁王收敛起神思,保持浅淡的笑意:“还未恭喜皇弟,不日抱得美人归。”
萧琰春风得意地微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雪白羽扇:“多谢皇兄。”
未几,众人落座,景帝携着西域诸国的外交使臣,一同踏入帐篷。
几名肚皮上挂着珠翠的胡姬,伴随着琴音,扭着纤细的腰肢儿在中央起舞。
太子坐在首座,率先拿起杯盏,拱在手心祝祷道:“元和盛世,蒙圣上洪恩。愿以春猎之游,展我大周风华。”
“好!”景帝面色红润,拿起酒杯便往肚里灌。
众人高呼吾皇万岁。
接着,就是众人一个个的彩虹屁祝酒词。
若雪听着觉得没劲儿,低着头吃着面前的瓜果。一侧的温苓则拘谨得多,背挺得笔直,能不吃东西就不吃。
若雪见状,好心地往温苓的杯盏中夹入时鲜菜蔬和烤羊肉,“你不吃,晚上喊饿,我可不管。”
温苓心头一暖,这个温若雪好像没那么讨厌,面上依旧冷若冰霜、爱搭不理的。
晚宴进行到一半,西域大郅国的王子蒙脱走到中央,恭敬行礼后轻声道:“听闻大周人才济济,我大郅国的第一琴师梅先生,独爱大周朝的逍遥散,今日梅先生以琴会友,献上一曲。”
一听蒙脱说到“梅先生”的名字,若雪竖起了耳朵,原主第二世就曾拜师梅先生,方才练就一身的好琴艺。
这梅先生,不会这么巧,就是原主的师傅吧?
若雪伸长脖颈往帐篷外看去,只见一身青衫的秀雅书生,拎着一张古琴,飘然而来。
正是原主曾经的师傅,梅先生!只不过,此时的他比原主的记忆中年轻了不少。
梅先生放下古琴,轻轻冲景帝行了一礼,调好琴弦后,一拨一捻之间,万里江山便在琴音中,徐徐展开。
众人听得发痴。景帝眼神迷惘,此间竟有如此绝世美乐。
一曲终了。
四下安静,众人还沉醉在万丈豪情的琴音之间。
萧琰的眸底,仿佛共工撞翻了不周山,天上的洪流倾泻而出一般。
怎么会?
这琴音,跟桃花宴上若雪弹奏的琴音,别无二致,只有前奏有轻微的不同。
景帝率先拍手叫好。
大郅王子蒙脱骄傲地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含笑道:“大周以琴闻名天下,不知,我大郅国的第一琴师是否也可胜任大周的第一琴师?”
话音一落,原本情绪高涨的景帝,面部僵硬,目光阴沉地看着蒙脱的挑衅。
在场的诸位贵人,如何听不出蒙脱的弦外之音,均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我大周琴者颇多,只是眼下在春猎围场,恐怕没有多少琴师在场。”太子站起身,开口缓和着场上的气氛。
景帝挑了挑眉。
蒙脱嗤笑道:“我听闻,大周君子都会六艺,抚琴更是不在话下,难道在场的都不是君子?”
话音一落,众人更是如鹌鹑般缩着脑袋。
裴舒忽地站起身,轻笑道:“大郅国的第一琴师也不过如此,这曲调怕是抄来的吧?早在月前,我就听过了!”
诸多王孙公子及贵女纷纷附和,“是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蒙脱眸子里燃起一团篝火似的,怒喝道:“不可能,这曲调是昨日跟梅先生喝酒,先生偶得的!”
若雪心头打鼓,梅先生可太冤枉了!原主从前因独爱梅先生自创的这首曲调,因而将这首曲子抚得最熟稔。
眼下,梅先生这个原创者,因为时间差快被打成抄袭犯,她真是对不住!
梅先生的青衫冷肃,淡然一笑:“这是昨日梦境中偶得的曲调,不可能是抄来的……”
裴舒莲步上前,恭敬作礼道:“陛下,妾身说的都是实话。当日太子妃的桃花宴上,温若雪抚的正是此曲!”
“哦?”
景帝面色恢复如常,和煦地笑看着若雪:“东阳乡主,果真如此吗?”
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若雪身上。
梅先生审慎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若雪。
若雪硬着头皮,走到宴会中央,见礼毕,柔声说:“禀陛下,臣女当日亦是在梦中听到此仙乐,方才记下曲调……”
裴舒眸子掠过一丝狰狞,笑道:“梅先生,你们二人总有一个是抄的吧?难道,你们是在同一个梦境中听到的仙乐,又都记下曲调?未免过于荒谬吧!”
蒙脱气急道:“不可能,梅先生大才,不可能抄曲调!”
一时,场面有些失控。
若雪不想梅先生落人口实,又不知如何解释眼下的情况。
忽然,福至心灵,她上前作礼道:“陛下,此事确实荒谬,只是当日我梦境中,其实听了两首仙乐,我都记下了……不如我此时,弹奏另一首仙乐,给大家助助兴。”
蒙脱见若雪竟然给了大郅国一个台阶,满意笑道:“如此甚好!”
景帝见若雪落落大方,欣慰地抬了抬手指,示意她抚琴助兴。
梅先生缓缓站起身,让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