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满室沉香。
裴将军等小厮端来两盏热茶后,觑着若雪冷肃而娇艳的面庞,连忙问道:“还请温姑娘如实告知。”
若雪抿了一口团茶,轻轻放下杯盏,漆黑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裴将军。
“裴公子中的毒是莨菪。据我所知,这是西域特产的毒株,不会立刻使人丧命,只是会使人无端昏厥。”
她只说了莨菪之毒,却对出自南洋的沙麻种子,只字未提。
裴将军脸晒得黝黑,眼角的皱纹格外深刻,一听若雪的话,他的脸色更显得黑沉:“话,可不能乱说。”
温若雪,似乎意有所指。
众所周知,西域是宁王的地盘,她难道是说宁王下毒害裴兆?
不可能啊……裴府是宁王一脉最坚实的拥护者之一,宁王没有道理与他断绝盟约。
若雪嫣然一笑,轻声道:“莨菪在大周也不是好买的东西,整个京都,贩卖莨菪的也没几处。裴公子中毒已久,想必幕后之人购买莨菪的时日也不短,裴将军一查便知。”
若雪没有直言她对裴舒的怀疑,话点到为止,即可。
裴将军重重地放下杯盏,“此事,就此揭过去吧……”
他不会去查,没必要引宁王疑心。
这一事,像一根毒刺一般,扎进他的心脏。他想拔出毒刺,也不敢擅自动手。
若雪笑盈盈道:“裴将军自然有您的道理。将军放心,此事我不会对第二个人说。”
她悠悠然起身,见礼道:“裴公子那里,我去看看……”
裴将军疲倦地点点头,却也不起身,只是沉默地坐在屏风之后,出神地望着一旁跃动的烛火。
竹里馆。
裴兆一醒来,见众人都在屋内,连忙四处张望:“我恍惚记得,温三姑娘来了?”
裴舒一听温若雪的名字就心梗,一手捂着脸,没好气道:“阿兄你倒好,一醒来,没关心为你坐立难安的母亲,倒问起了旁人……”
裴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歪倒在裴夫人怀里,惹得裴夫人咯咯直笑。
“我的儿,你醒来了就好,哪怕是问天宫的嫦娥,也问得。”裴夫人宠溺道。
说话间,若雪拎着烟罗轻纱裙摆,款步而来,仿若步步生莲的仙子。
裴兆看得眼睛都直了,脸颊染上红晕,轻道:“三姑娘,别来无恙……”
裴舒几近翻出一个利落的大白眼。
见若雪面色如常,裴舒心底认定,果然虚张声势,她怎么查得出背后的毒药?
这么一想,裴舒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正要讥讽若雪时,外间的一个丫鬟匆匆进来高喊道:“庆王殿下到!”
裴兆疑惑地看向深夜的庭院,他素来跟庆王没有深交,夜深露重,他来竹里馆作甚?
萧琰轻轻摇着一柄白羽扇,身长玉立,剑眉星目,看上去颇为志得意满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列扈从,每人都端着梨木托盘,盛放着人参补药。
他径直走进竹里馆,微微拱手道:“听闻裴公子今夜有恙,特来探望。”
他轻轻说着,亮得发光的目光却飞向一旁的若雪。
裴兆哪里看不出萧琰赤裸裸的眼神,心里顿时拧成乱麻,不太舒服地嘟囔道:“深谢庆王殿下,吾已无恙……”
裴舒的右脸被若雪打得发疼,此时又高高地肿起,见萧琰来,她连忙用锦帕遮住右脸,生怕被萧琰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可萧琰从进门,到此刻,一直都盯着温若雪,一眼也没看过她。
裴舒索性放下遮住右脸的锦帕,愤恨地用手搅着锦帕。
这一幕,落在裴兆眼中,他惊叫一声:“舒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裴舒身上。
裴舒微微地垂着眼眸,弱柳扶风似的捂住右脸,声音断断续续,仿若幽怨的渔歌:“阿兄,你就别问了……”
看上去楚楚可怜,好不委屈。
话是对着裴兆说的,凄楚的眼神却望向一旁的萧琰。
萧琰面不改色,淡然地摇着白羽扇。
裴兆看得心疼,立时扯着嗓门喊道:“谁敢欺负你?快说,我去打断他的腿!”
若雪走上前,端起一碗刚煎好的汤药,双眸含笑道:“怎么?裴公子一好,就要打断我的腿啊?”
裴兆眼珠子都快爆出眼眶,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情况?”
若雪放下汤药,笔直地挺着脊背,轻道:“不过就是王妃怀疑我下毒谋害裴公子,将我跟师妹丫鬟送入京兆府衙大牢的一桩小事罢了……”
裴兆尬笑一声,脸上都快堆出一片姹紫嫣红,不自在地笑道:“误会,肯定是误会!”
裴舒此时走到萧琰身边,期期艾艾道:“不过是误会一场,三姑娘怎么能对我下这么毒的手……”
萧琰这才将视线挪到裴舒高肿的右脸,仔细端详一番,郑重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裴舒见状,眼眸一亮,她就知道萧琰的心里还有她!
她得好好在萧琰面前,揭开温若雪的真面目,别让他迷了心窍。
裴舒一手捂住右脸,泫然欲泣:“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周的王妃,温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