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了,出血点在脾上。”
若雪松了一口气,她还在想若是以肉眼,找不出出血点,如何才能将太医们支出去,好让她拿出仪器细细探查。
蔡太医眼疾手快地斟酌穴位、再次施针,若雪目光炯炯地给最后一处出血点耐心缝合。
片刻后,腹腔内基本没有出血。众人抬眸看裴兆的脸,见他呼吸悠长,脸部虽然苍白,但不似刚才那般惨白。
“好在,裴公子年轻,身子底子不错,还能撑得过去。”蔡太医轻道。
若雪心底里一颗大石头落地,但心里绷紧的弦还没有放松。若是后续不仔细照看,依然会有腹腔感染等要命的并发症。
她安静地将腹腔、腹壁和皮肤逐层缝合,额头处冒出了不少汗,“麻烦擦一下汗。”
沈太医年龄最大,其他两位太医都相对年轻,略有避嫌。沈太医只得掏出手帕,给若雪轻轻擦拭汗水。
若雪面色如常,心底却在咆哮:下次找机会把珊珊引出来,让她一直装作丫鬟陪她出入各处,不然这种情况多奇怪!
她看着沈太医满头的银发,佝偻着的背,满脸的褶皱,这样把沈太医当助手使唤,真是不好意思。
隔壁的帐篷内,则是另一番刀光剑影。
其余诸人都已陆续回府,帐篷内只剩下各位事主及家人,一言不发的萧琰及寿星衡山公主。
衡山公主懒洋洋地坐在首座,瞥着在座的大周重臣们,柔声安慰道:“裴大将军,上苍保佑,令郎一定吉人天相。”
裴大将军因常年征战面色黝黑,身子高大。他坐立难安,只在帐篷内来回踱步,长吁短叹。
裴夫人一个劲儿冲上前去,捶打着将军的胸膛,哭喊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要是保不住性命……”
裴舒赶紧上前搀扶着裴夫人,暗自垂泪,“母亲可要保重身子啊,哥哥他会没事的。”
裴夫人泪迹未干,指着户部侍郎崔大人说:“我儿活下来,此事尚且好说。若是出了什么好歹,上有皇上,下有国法,此事该怎么了结怎么了结,我相信刑部会秉公处理的。”
崔大人脸部抽搐了一下,眈了一眼一旁侧立的儿子,下巴的胡子也跟着耸动:“此事纯属意外,本是两个无知小儿的口角之争,谁成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裴大将军本是一言不发,听到崔大人如此说,扯着嗓子喊道:“崔大人,是不是意外,这个不是你说了算,这可得上报刑部,最次也得让京兆府来人查看。那么多眼睛盯着呢,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两个证据。”
崔庭、温耿两人此时垂头立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温耿小心斟酌言辞,轻声道:“大伙儿都是同僚,在事情明了之前,咱们还是先关注令郎的身体吧。”
裴大将军不可一世地睥睨着温耿,讽刺地冷笑一声:“谁不知道温太傅你,跟崔侍郎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斗胆上奏皇上,太子的老师、太子的外戚怎么都不好生约束子嗣,造出这么一个孽来!”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固住了一般,无人敢接这话。
裴大将军本是二皇子宁王的老丈人,是拥立宁王为储君的重要势力。而崔侍郎、温耿都是天然的太子党,两派在政事上本就斗得水火不容。
现下,废立太子、立宁王为储的声量并不小。
裴大将军一席话,瞬间将私人争斗,上升到了质问太子党修养的高度,使得原本复杂难解的问题更火上浇油。
他的言下之意是,太子的亲信约束不了儿子,可见太子一脉无德,这样的人怎么管理偌大的大周?
温耿柔声道:“大将军言重了。此事实属在下教子无方,但万万扯不到太子头上。”一面说,一面以极度不耐烦且阴冷的目光,扫射一旁的温曜三母子。
好好出来赴宴,竟惹出这么大一件祸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裴大将军冷哼一声:“我如实上奏,皇上怎么考虑,我不敢揣度圣意。”
裴夫人还呜呜咽咽哭着,“刚才你们都看见了,他连肠子都跑出来,怕是大罗神仙才救得活吧!”
她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诅咒了儿子,连忙用锦帕捂住嘴巴“呸呸呸”了三声,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低声念叨,“在场诸佛,不要在意刚才我的胡言,我乱说的。菩萨保佑,我儿定能过得此关。”
萧琰全场挥着白羽扇坐在上首,面色平静、不见悲喜,亦不发一言,这件事他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他在心底轻笑一声,这件事没想到如此好玩,更有意思的是,温三竟还在里面抢救病人。
大腿的麻醉效果渐渐褪去,除了感觉有些沉重外没有大碍,他用手摸了摸右腿,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荒唐的绮梦。
此时,夜幕四合,帐篷内烛火通明。
衡山公主坐在中央,因白日若雪施针,逐渐有了睡意。她用右手撑起下巴,闭上双眸打盹儿。
众人见状,也不再争吵,只用高深莫测的眼神互相看着彼此。
等若雪把最后一层皮肤缝合好,将无菌布大面积铺在裴兆的肚皮上,离手术开始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她的双腿发软,瘫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