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萧依依她们还没能离开津口官驿。
赵平安在官驿旁边的工棚里打棺材。
萧依依在隔壁的院子里,教孩子们演奏他们喜欢的乐器。
小石头已经会吹奏三首曲子了,鼓也能打出好几套曲牌。
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学着拉二胡,吹竹笙,吹笛子,一些简单的乐曲,也能看着五线谱演奏出来。
萧依依再没提起过王羡的事。
赵平安也没提,这个人就这么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现在跟以前有些不同的是,夹山坳的孩子们拜了萧佑铭为师父,萧家乐班有成气候之势。
只是萧佑铭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不管萧家乐班的名声再怎么大,他还是憷赵平安,每次来活计,都是带着小石头和小徒弟们去,萧依依基本上没机会出门。
天气渐渐冷起来,大家也换上了厚厚的棉衣。
唯一的好消息是魏修武打了几场小胜仗,北戎人龟缩在定城。
不太好的消息是,皇上派了景王为和谈使,但是北戎人的要价很高,想让他们退出被占领的土地,得向他们称臣纳贡。
这个条件一传出来,大梁又是群情激愤,有大儒在皇上的行辕前自焚,宁死不屈。
皇上只能让景王继续谈,只要北戎人不过河,不让他称臣纳贡,其他条件都可以答应。
局势渐渐平静下来,但是赵平安越来越忙了。
因为天一冷,生病的人就多起来,有些没钱医治的,只能病死。
总之,这段时间死的人很多,赵平安很忙,白天黑夜的加班赶工,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
当然,萧家班的生意也很好,每天都有活计。
丧家大方点的,他们一天能挣一两银子;丧家抠门点的,他们一天也能挣三百文。
除去日常的开销,还能攒下些银两。
在这样的乱世里,这已经算是过得极好了。
许是赖公公特意派人叮嘱过,赵平安在官驿附近打棺材的事情并没有人阻止,也没人来闹事。
甚至有人找麻烦,也会被官差赶走。
萧依依不得不猜想,赵平安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赖公公为什么要监视他?
“依依,天快黑了,叫平安回来吃饭!”
焦娘一边把汤面和馒头端出来,一边吩咐。
“娘,不用叫,我回来了!”
赵平安一边傻笑,一边走进来。
萧依依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质问道,“昨个给你做的那身棉衣怎么没穿?”
“穿了的,干活的时候发热,脱在一边,不知道被谁偷了去,只能麻烦你再给我做一身呗。”
赵平安一口吃下半个馒头,喝了半碗面汤,转眼又是一口,巴掌大的馒头就没影了。
萧依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一阵嫌弃,“你就不能吃慢一点?”
“赶着去送货呢!”
他把剩下的面汤倒进嘴里,拿了一个馒头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把一把铜钱搁桌子上对萧依依说,“这是今天挣的,不会让你倒贴钱的。”
萧依依气得差点翻脸,“我是在乎钱的人吗?”
“你做什么事情总要跟我讲清楚好吧?”
“谁这么大胆老是偷你的棉衣?”
“还有,你丢了一次还不长记性?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丢?说这样的谎话骗鬼呢?”
她加大火力一顿输出。
赵平安讪讪的把馒头塞进嘴里,呵斥三九道,“还吃,干活了,就知道吃!”
三九郁闷的不行,我这还没吃上呢。
他只好一手拿一个馒头边啃边抱怨,“就会拿我出气,有种,你凶她啊!”
赵平安转头瞪着他教训,“你是不是太闲了?老想着挑拨离间呢?”
说完,他又得意道,“依依这是心疼我呢,我怎么可能会凶她,你别酸,等过了年,我就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到那时,你就知道什么是打是亲骂是爱了。”
三九一阵鄙视,心说,依依妹妹根本不想给你做棉衣啊,你眼瞎看不出来吗?
萧依依讨厌做针线,容易扎到手。
因为萧佑铭不许她出门,所以,她才勉强学着做衣服,好容易给赵平安做了一身棉衣,结果没穿一天就丢了。
她一连做了好几件,原以为是赵平安嫌弃自己的手艺不好,可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
焦娘给他做的也丢。
从天气开始降温,他已经丢了三件棉衣了,平均一天丢一件。
萧依依好生气,你要是想置办棉衣,你说呀,干嘛用这种办法呢?
害怕被人盯着吗?
可你一连丢好几件棉衣,人家就不会怀疑了?
她这边生着闷气,焦娘就看不下了。
“依依呀,你那性子也收一收,平安已经够好的了,丢一件棉衣而已,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大不了给他多做几件就是了。”
焦娘心疼的说,“你瞧那孩子没日没夜的干活,吃的又这么匆忙,穿得又单薄,这样下去身子骨会熬坏的。”
也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熬啊,得搞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