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罗一直沉默不语,连赵家的上前跟她请安,她都无动于衷。
还是慕荷跟赵家的攀扯了几句,才打发了她。
慕荷得过林秋罗的嘱咐,务必要把昨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见到赵家的,也不要去盘问,免得再招来祸端。
尽管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极守规矩,见主子在发呆,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一言不发。
这次马车走的极快,似乎不到一刻钟便到了荣国府,府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
荣国府正门照例未开,东西两角门时时有人出入。
马车绕过正门,进了东边角门,行了一箭之地,才停了下来。
赵家的上前打起帘子,恭恭敬敬地请林秋罗下车。
林秋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赵家的看上去跟普通的仆妇一般无二,在主子跟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可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日那一番,林秋罗怎么也不会猜到,她竟然是千机卫的人。
这是头一遭,林秋罗感到了这个时代的可怕之处。
她不敢再托大,扶着赵家的手,缓步下车后,轻声道:“赵嫂子辛苦。”
赵家的抬眼瞄了她一下,立刻又低下眉眼,嘴唇微微动了动。
“二小姐客气了,贾家没安好心,你一切要小心。”
她的声音犹如蚊蝇般,钻入了林秋罗的耳中。
林秋罗一惊,正想再多问几句,却不想三人正好来到垂花拱门处。
赵家的躬身向后退走,“二门已到,二小姐快进去吧,林姑娘只怕都等急了呢。”
两个丫头迎了上来,其中一人林秋罗还认得,便是跟随林黛玉来贾府的雪雁。
雪雁见到她,眉眼都是笑意,“二姑娘可算来了,自打昨儿起,姑娘就一直念叨着您呢。”
另一个丫头十四五岁模样,瘦长脸颊,青色掐牙背心,梳着双髻,正忙着接过慕荷手中的行李。
见林秋罗盯着她,忙笑道:“奴婢名唤春纤,二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原来不是紫鹃。
林秋罗蹙眉想了半日,也不记得春纤这个人,估计在书中就是个不起眼的丫头,没什么大用处。
到底是从林家出来的丫头,雪雁跟慕荷极为亲厚,坠在后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住。
倒是春纤,颇知眉眼高低,在林秋罗头前引路。
四人过了垂花拱门,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西,绕过小小三间厅,便是仪门。
林黛玉一身青色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弱质纤纤地立在仪门处,手中还捧着个小暖炉。
一个身穿红色棉背心的丫头侍立在侧,不时给她裹裹大氅,想来她便是紫鹃了。
林秋罗一见到她,心中便生出一股暖意来。
即使不是真的姐妹,但林黛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
看到林秋罗到了,林黛玉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血色,眉脚都是笑意。
紫鹃笑着迎了上来,“秋姑娘可算来了,我家姑娘从一早就盼着,眼睛都快望穿了,几次到这仪门处来等,任谁劝都不听。”
林秋罗上前几步,拉住林黛玉的手。
尽管捧着暖炉,她的手依然冰凉,没有半分暖意。
“姐姐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大冷天里吹风,回头又要病了。”
林黛玉紧紧反握住她的手,笑逐颜开,“妹妹说的是,外头风大,快随我回房子里暖和暖和,去去寒气。”
紫鹃接过春纤手中的行李,打发她去给林秋罗泡茶。
林秋罗回头瞧了眼,雪雁和慕荷还在叽叽咕咕说个没完,遂暗暗摇了摇头。
慕荷便罢了,左右不是贾府的丫头,自然不好跟紫鹃抢活干。
可雪雁竟这般没眼色,难怪林黛玉万事都指望不上她。
林黛玉的屋子在正房后,一连三间,小巧精致。
几人进了耳房暖阁,林黛玉拉着林秋罗的手,诉说着分别后的事。
林秋罗便捡了些不要紧的事跟她聊着,特意说些让她宽心的话。
林黛玉听了几句,眉头蹙得紧紧的,叹气道:“你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小姐,怎可跟田庄庄头住在一处,日后若被人议论,该如何是好?”
林秋罗忙安慰她,“姐姐不必忧心,不过是家中的宅子还未打扫完毕,我这才借住在言庄头家,待宅子收拾好了,我自是要回家住去的。”
林黛玉摇了摇头。
“这到底不妥,不若我跟老祖宗说一声,宅子没修整好前,你就暂时住在我这,咱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林秋罗还没搭话,就见春纤就弯腰奉上了茶盅。
她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却见春纤嘴角一撇,眼角似乎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这丫头听到林黛玉留人,为何如此神情。
林秋罗揭开茶盅,慢慢啜饮了一口。
竟是白牡丹。
林秋罗搁下茶盅,冲春纤微微一笑,“这白牡丹香气清新,汤品鲜爽,确是极品。”
春纤“嗯”了声,“这是太太命人给林姑娘送来的,秋姑娘如果喜欢,那奴婢便多给您煮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