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戎边新军向东开进。
其实出征前,王耀特意派亲兵留于城外,待开城门时前往城中寻找沮授。如若对方不愿随王芬犯傻,王耀愿意将其收入麾下,然而亲兵终究没能带来人。
沮授虽对前景持有担忧,但他毕竟身为王芬别架,还是不愿弃主离去。
故此,亲兵只带回一封感谢信。
王耀对此并不意外,像沮授这样的人绝不是能轻松拿下的。此次能交为好友留下好印象,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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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二年,七月。
京兆尹刘陶被征拜为谏议大夫,见江山日益动乱,刘陶上奏谏言政事八条,认为如今天下之乱,皆由宦官。
不出所料,刘陶的谏言没能被皇帝听取,自身反被阉党记恨陷害。
上奏不过月余,宦官便诬其与外贼交通,刘陶因此下狱。自知难逃一死,刘陶不愿受辱,于狱中自杀身亡。
刘陶为当世之大才,曾经著书数十万言,并有《七曜论》、《反韩非》等文集及上疏、赋、奏等百余篇。
其含冤而死,天下莫不痛之。许多还算安定的地方,也忽得出现了叛军。
……
巨鹿郡,七里亭。
作为去年官军与黄巾军交战的主战场之一,巨鹿受到的损坏高于其它地区。即便王芬妥善整治后,各县各
乡都还流溢着颓然气息。乡道难见玩耍的孩童,大部分人都忙碌在田野间,伺候着田地。
七里亭,这谈不上贫穷或富庶。
乡民们人人有衣穿,吃得饱饭,不至于出现冻死饿毙那种惨状,也仅限于此。满是补丁的粗破麻衣已经说明他们过得并不好,只能勉强维系着日子。
在这平凡的一天,一支马队的到来打破了乡里的安宁。
槐树下打瞌睡的乡老被阵阵马蹄声所惊醒,他颤颤巍巍搀着鸠杖站起,有些畏惧的朝来人望去。尽管大汉讲究尊老,可现在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誰还在乎这些规矩?就在老人准备先一步朝来人行礼时,那队头的骑士竟翻身下马……
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
“老丈,敢问田家庄可在前方?”
“在,继续往东走,也就个三五里路便到了。”见骑士身着劲装别挎腰刀,一副精悍肃杀的模样,而这般骑士在那队伍中足足还有百来名,叫乡老有些慌神。
他们这偏僻地,平常莫说来一两百个别刀骑士,便是乡间差役,那不是必要都懒得下来,这行人来此是要作甚?
想想田家虽为豪族,平日里对待他们这些乡民却还不错,年前那段青黄不接的时日,还是田家开仓救济,不然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些人…该不
会是来寻仇的吧!自己为骑士指路,岂不是害了田家?
“那个,敢问豪杰……”
“你们找田家,可是寻仇?”
就在骑士道谢转身之际,乡老还是忍不住发问。实际上他刚出口就后悔了,只期望这面善的骑士不要计较。
然而骑士听声并未动怒,而是微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老人家莫要担忧,我主来此不是寻仇,而是拜访。”
“拜访那位因正直而不得志、弃官而归于家中的田家郎君。”
……
在得到乡老指引后,王耀一行轻骑很快便赶到田家庄。
报出姓名后,王耀很快便得到了田家家主田宏的亲自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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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义公大名,今日得以相见,果真是气度不凡呐!”
“您大驾光临可是有所需要?是军队缺少粮草么?如果是这样无须亲临,您派人知会一声,我定叫人送去。”
庄中雅阁,田宏笑容满面的看着对案的青年将军,摸不太清楚对方来意。
王耀的名声他自然听说过,可两家也确实没有交情。听说皇帝诏令其南下平定叛乱,他不往兖州豫州去赶,带着重礼跑到他巨鹿田家来干甚?
愈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田宏愈加谨慎,笑容也更浓烈了几分。
“哈,多谢田家主美意!不过耀来此不是
为了钱粮,而是为了贤才啊!”
看着对案拘谨的田宏,王耀只感觉这位田家主是个罕见的老实人,难怪没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刚刚一路他有所观察,田家虽谈不上顶级门阀,但坐拥良田万亩家仆无数,在这巨鹿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代表人物,是当地豪强中的绝对大哥。
这要是其他家,见自己到来绝对会热情招待,尽可能称兄道弟拉上关系,将这份拜访炒作得人尽皆知……事实上来田家之前,王耀已拜访了几家豪强,他们就是这样做的。他们得到背靠义公的名头,而自己也得到受地方拥戴的美名。
如此有益于双方,可谓之双赢。
而田宏就不太一样了,他说话太过小心谨慎,也就显得有些官面生疏。
“哦?您是说贤才?”
“正是!”
抿了口茶,王耀笑道:“我听说您族里有位名叫田丰的郎君,他自幼聪慧,初被太尉府征辟、荐为茂才,后被选为侍御史,因愤恨宦官当道、贤臣被害,于是弃官归家,不知现在这位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