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城有讲究,绝非随便选个地方就可以修建。平地起雄城,就算最低一级的县城,投入人力物力亦为巨大。
付出这么多资源,城池却不能搬迁移动,方位不好带来的负面影响难以估计,故此选址就极为重要。
军城尤为看重地形,例如要塞堡垒最好依山而建,选择陡峭的丘陵还是狭长的山谷,主要按照自身职能。当颗钉子扎在敌方腹部,就尽量险峻些,作为屯兵点随时可能出击,就稍稍平些。总而言之,尽全力将地势化为己用。
主要属性为民政的县郡治所同样看重地势,不过军事已成次要。相较军堡,这些聚集民众的城池不喜山峦,偏爱江水河流,若没水路,就尽量平坦便于通商,附近最好还有沃土林木。
高柳城作为代郡郡府所在,选址选得非常不错,周围溪河环绕,复有林木丛生鸟兽活跃,实乃风水宝地也。
然而此刻,大量军卒就忙碌在树林之间,他们奋力抡动利斧,竭力为攻城器械准备着材料。
“常闻幽州偏僻,穷山恶水出刁民,今朝看来也不尽然。”
立于望台之上,王耀环视周遭景象,只感到故乡并州还是太过贫瘠。
幽州远远谈不上富庶,但就这肥沃的土壤,不知就胜过并州多少倍。
并州虽然不小,但绝大地区都是无法耕种的山峦,而剩余的些许平地其实也不适合用来种田,勉强可以当做马场。
而幽州就不同了,虽然从地图上来看它好像比并州还偏僻,可架不住地肥啊!只要解决掉域外异族,就实在是个屯兵屯粮积攒实力的好地方。
“主公意在天下,幽州虽美,却终究还是偏远了些。”
眺望不远处汹涌奔腾的江水,荀攸眸中若有所思,缓缓道:“今天下
纷乱,人心思变,皇帝沉溺享乐不察民间疾苦。现叛乱迭起危及汉祚,陛下不知不改还变本加厉,重税愈渐严苛致使人心相悖,先经黄巾作乱,后有黑山白波……”
“朝廷重兵镇压,局势未曾好转,叛乱竟愈演愈烈。”
“如今大汉就好比一座摇摇欲坠的奢华美屋,梁柱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不过是朝中还有杨赐卢植这样的大贤在极力维持,方才支撑起表面强大的帝国。”
“然陛下嗜酒如命荒淫无度,未到而立之年便常呕鲜血,该是命不久矣。昏君崩而不足叹息,只悲我大汉四百年江山,怕是要摧于朝夕之间。”
王耀闻言沉默,神情也黯淡下来。
荀攸说得不假,现在的汉帝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刘宏虽然昏庸但好歹手握大权,只要他活着一天,汉祚就未到亡时。
而这昏君暴毙之日,实际便是汉亡之时。年幼的小皇帝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地方做大,待他长大成人想挽救帝国时,只会悲哀的发现自己……
已经沦为一个只能盖章的吉祥物。
乖乖听话甘愿成为傀儡,或许还能在帝位上多坐几日,可一旦显露出要权的野心,只怕很快就会英年早逝。因为父辈都是短命鬼,小皇帝早早驾鹤西去也合情合理,这就是皇家血统。
“这暴雨前的安宁已经不长久了,所以主公还需早做准备。”
尽管攻守双方严阵以待,还远远没有决出胜负,但无论是王耀还是荀攸,他们对高柳城中的叛军都毫不在意。
即便军力相当,但乌合之众如何能与精兵相比?劝降使者已经登城,即便只是赵云挑选的心腹屯将,想来也足够用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传来。
草莽叛军,诚不足
为忧矣。
“并州似如鸡肋,食无味弃可惜,若想成事,还当谋取它处。”
此刻荀攸异常严肃,王耀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当即便挥退卫士,整座望台只留下主臣二人。
“公达所言极是,还请公达教我。”
“我为主公臣属何谈请教,出谋划策不过分内之事。”荀攸微微一笑,拂袖低吟:“幽州虽美,然远离中原外敌颇多,光是想要平定胡贼都需要数年光阴,如今时间宝贵不可空耗在此处。”
“凉州地广人稀更甚于并,且有虎狼扎居,无须浪费精力在此苦寒之地。”
“以当下看来,最临近并州最适合主公且最具价值的,便是中原冀州。”
“冀,大也,乃四方之主。”
王耀闻言双眼一亮,冀州作为史上袁绍的大本营,其郡县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可是十足的宝地。
尽管历经黄巾之乱冀州受到影响,可在后来不过短短两任刺史的调理下,这汉末第一大州就逐渐恢复昌盛。
冀州繁荣到什么地步,其人口是并州的七八倍,产粮更是将近并州十倍。若能吞下这块风水宝地,也就有了雄踞天下的资本,也再不用畏惧各路诸侯。
“公达,我之名望有余而资历不足,恐怕几年间无法任领冀州刺。”
轻揉额头,王耀陷入沉思。
虽然汉末是个盛行买官的年代,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尽管自己屡立战功,可想任职一州刺史还是太年轻。
即便给东园塞钱,刘宏也很难任他为刺史,顶破天就是个并州刺。
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