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是以除夕。
直至此时,长期被中原视为域外蛮荒之地的朔方,已然人声鼎沸。
除夕这天不太冷,暴雪在前几日就已经停下,穹上罕见的露出艳阳。
恰逢好天气,大量新入朔方的民众在当地衙役引领下来到野外开拓田地。
虽然朔方是块宝地,但毕竟荒废多年原有耕地上都是乱石杂草,想要重新作用于农业,必先进行一番规整。
数以万计的农夫忙碌在各地田野,乡道间则是准备伙食的差役,各种便宜的菜品谷物烩成一锅,尽管成本低廉却不乏营养,最重要是量大管饱。这种简单美味的烩粥,俘获了所有农人的感激。
……
“趁天气好,大家伙多开点地!”
“好嘞!”
沃野县西,乌兰布和沙漠以北,在阳光照耀下屠申泽反射着粼粼波光,微风拂过,金色湖水泛起荡漾涟漪。
无暇欣赏湖泽美景,三四千农人在旁边的田地里忙碌。眼下还属冬季自然无法播种,但不能浪费好日子,早些将石块挪开将杂草拔除,春季才能早些耕种。
农人虽只有单薄麻衣,但体力劳作下流浃背,自身出热倒也不寒。
“阿狗,你说大李他们要是一并跟来那该多好?”
“唉。”
一望无际的田野间,最西边临近湖畔的边缘,两个瘦削农人不断挥舞锄头,手法老练的将杂草连根刨出。
“我早说过
义公将军何许人也?白纸黑字的郡府公告,又岂能作假?”
“俺觉得也不怪大李,咱屯当官的都贪成啥样了,那些火耗钱运输钱剿贼税助军税,哪个不是白纸黑字盖官印的,大李信不得官也很正常,名声好也是看人,之前不是有个叫崔烈的幽州名士?”
“都说他清廉仁政,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好老爷?可为了当官儿,反手就给阉党捐了五百万买到司徒,听说这事皇帝还懊悔万分,觉得崔烈交钱太爽快……”
“该叫价一千万的。”
“他要真是清廉爱民,哪能随手就给东园五百万钱?这不也是名士?”
“阿狗你话不能这么说,我说的名不是虚名,而是实打实的。义公将军在冀州为落难农人声张正义,后来这些农人也都归顺于他为其征战,而后义公转战多地,每至一地必将害民賊寇肃清……”
“如此王将军方有义公之名,如此豪侠之士,崔烈焉能与之相比?”
较高些的农人放下锄具,抹去额上汗水认真道:“义公将军做下一件又一件至善之事,难道人们还不能相信他?”
“大李不信义公,认为朔方宣传皆为虚假,那他千里迢迢跑去荆州如何受苦都是活该,可害苦了他那一村人。”
矮些的阿狗闻言也停下动作,看见好友无比严肃,他没出声反驳。
大李是他二人的好友,住在隔壁李
家村,其父乃是村长也是话事人。
李家村还算有钱,能支撑起前往荆州的路费,所以也就没有一同前来朔方。
就眼下看来,大李他们没来并州是巨大的损失。但在当时这样选择合情合理,荆州的安定富饶摆在明面上,而朔方待遇优厚那完全是赌王耀人品。
尽管义公美名在外,可事关亲族乡友千余人性命,誰敢放弃实打实的好,去赌一个说不准的更好?要自家有钱……
他阿狗只怕也会前往荆州。
没想朔方出乎意料的好,官吏不但表示宣传全部算数,还为他们提供了房屋和食物,并且会一直供应到首次丰收。
如此优厚莫说前无古人,只怕也是后无来者。起码在大汉天下就从没有听说过有白吃的午餐,义公将军是真圣贤,放战国时期是要建庙宇歌颂功德的。
“是啊,不信义公……”
“不好过活也是大李他们活该!”
回想来到朔方的这十来天,自己得到郡府种种恩惠,阿狗满怀感激。
原觉得发小话语有些偏激,可这种感觉又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王耀一心为民是以圣贤,信爹信娘信圣贤,连圣贤都不信,自然没资格享受好日子。
历经这段时日的优厚对待,心态也不知不觉发生改变。阿狗从一个极度仇视官府者,转变为了义公坚定的支持者。
只要涉及王耀,无论起因经过,他都
会对自己所追随的义公鼎力支持。
在新入朔方的民众中,似这样的绝对拥趸不在少数。每夜在公家房屋中躲避风雪,每日用公家粮食填饱饥肠……
这种绝对支持的情绪就会愈发高涨。
在朔方只有忠诚于王耀的信念,至于效忠汉室?根本无人有如此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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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光浮现,天色渐黑。
临戎县外一处新修庄园内,仆从们匆忙准备着。县伯身负公务不能归返晋阳与亲人同食团圆饭,他们得想办法做出家乡的味道,晋阳本地菜一样不能少。
朔方水产丰富,有足够的鱼虾螃蟹供他们使用。这年夜饭很有讲究,尤其是达官贵人,吃不吃得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牌面,放眼望去就能感到富贵。
尽管主家不太在乎排场,但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