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天气湿冷。
昨夜有雨,细密的雨珠落到草原上,没多久便结成了霜。并州以西,平坦旷野难见动物,却有车队缓缓驶来。
运载着大量蜂窝煤,但骡车轮子没有陷很深。煤炭经过一系列特殊处理后非常轻盈,纵使装满车厢也不会过于沉重。
承载着过冬无忧的重担,满载的骡车一辆接连一辆,马不停蹄朝朔方行去。
“这义公煤真乃神物。”
“若能推广,定可大庇天下贫苦。”
车队中心有一宽敞马车,此刻鲍信就坐在其中。他身前端放有一个小炉,这会正烧着蜂窝煤驱散寒冷。
明明已经入冬,男人还是感到热了,他打开车窗顿时一股寒风袭入,有些困乏懈怠的头脑这才猛地精神过来。
抖动衣领,将冷气吸入衣袍,鲍信清醒了许多。他端详着小小的特制煤炉,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只需将寻常煤块捣碎成粉、混合以黄泥塑形,再在其上打出孔洞,居然就能产生如此奇效。
轻盈不止一星半点,可燃烧时间却没缩短多久。配上专用煤炉,烧水造饭也不在话下。能搞出如此奇物,伯爷真乃神人也!不愧为自己投效的主家。
在鲍信看来,这蜂窝煤价值连城,便是一场酣畅大胜也无法相比。
天下动乱,苦寒人家何其多也?若能假以此煤,让许多本会冻毙寒冬的苍生坚持下来,那实在是功德无量。这不比军事上征战四方、封狼居胥要来得差。
“主家,快看北面!”
就在鲍信紧盯煤炉之际,与马夫并排而坐的亲随武士忽然起身,只见其握紧腰间利剑,手臂直直指向东北方向。
“噢?”
听
闻呼唤,鲍信当即推开车厢另一侧的窗子,顺着武士的话语望去。
只一眼,神情便阴沉下来。
只见北方原野的尽头,忽然出现大量黑点。随时间流逝,那些黑点在视线中上下起伏,体型也越来越大,逐渐形成骑手的模样。这些骑手相貌怪异普遍以矮壮为主,骑跨骏马,持握粗劣软弓。
“允诚兄,异族来袭了。”
“还请您主持大局。”
吴海披挂着银亮札甲,全副武装的策马赶到车旁,透过窗户看了眼正在侍从协助下着甲的鲍信,面色有些凝重。
“将军勿忧,此行有千余州军护卫伴随,异族若非大举进犯,定不敢造次。”
事出匆忙,鲍信草草穿上护胸皮甲,便下车上马与吴海一同主持大局。
临近寒冬,前哨传来消息,最先响应郡府号召的难民已经上路。
此时第一批蜂窝煤也恰好出货,生怕速度慢了影响伯爷大计,鲍信决定亲自运送这首批煤炭。本想物品价值低微,根本无需护卫伴随,他也就没帯多少随从。
随队伴行的千余军士,还是高顺得知此事,强行从州军调来的精锐。
而吴海正是这支州兵的主将司马。
本想这点小事就叫千军随行,未免有些徒耗军力,没想此刻还真派上用场了。
“吴司马,让士兵们躲在骡车之后,立枪对外。有大车阻挡,賊骑定不敢横冲直撞。眼下于禁将军就在这五原巡边,一发现动静就会率部火速来援。”
“喏!”
吴海是通过州军大比新上任的军官,身怀不俗的军事素养,对于鲍信的布置他没有什么异议,当即就下令去了。
随令骑来回奔走,军令很快传遍
整个队伍。随行的军士们纷纷靠向车辆,将坚实的骡车作为障碍物,抵挡骑手兵锋。
见士兵准备就绪,鲍信松了口气。
他内心稍缓,重新望向北面。
此刻賊骑距离车队已不足两千步,很多细节也终于得以窥见。
这支异族骑队规模不小,人数约莫在八百左右。与大多数异族军队不同,这支骑队装备还算精良,大多骑手都穿着陈旧皮甲,少许领头的竟披戴铁铠。瞧那甲叶的颜色,还略显锃亮泛着光。
莫要觉得这般寒颤也算精良,在物资匮乏的草原上,很多异族骑手别说甲胄,就连武器都是骨刀石刀,连铁器都无法配备齐整。一套优质铁甲在中原卖价都不便宜,放域外草原上更是价值飙升。
一支八百人的披甲骑兵,很可能就是异族王庭的近卫军。其战技素养,自然不是寻常蛮军可以与之媲美的。
双方若真的厮杀起来,纵使庞大车队得以保全,只怕也是伤亡惨重。
“呼库拉!”
粗犷而又听不懂的声音传来,鲍信就见异族骑军缓缓压来。不过骑手们都未拔刀搭箭,似乎没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但是异族声名狼藉,不排除这是降低己方戒心的龌蹉伎俩,鲍信没放松警惕,反而下令让军士们严阵以待。
若是賊寇踏入六百步弓箭射程范围,无需请示就可直接放箭射杀。
“卡哈察,邬伦妲娅!”
缓步前行,异族骑队在临近车队八百步时堪堪停下。只见一名精壮魁梧的头领脱阵而出,策马来至车队百步前。
鲍信见状皱眉,让军士不要放箭。
那头领到达车队前,先是深深吸气,旋即操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