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棣疑惑这婢女是不是和道衍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时候。道衍像是看穿了朱棣的想法一般,道出了他的理由。
“阿弥陀佛,殿下,贫僧斗胆替这侍女求情,只因机缘二字。”
朱棣愣了,老和尚在这谈机缘?怕是上坟烧报纸,愣是在忽悠鬼呀。
“殿下,佛说世间一切物,皆因缘起,皆因缘灭。今天这侍女和小王孙怕是入了机缘,才能在无意中指点王爷的迷津啊。殿下若是不信,就请看看小王孙这串脚印吧。”道衍仍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中,却暗含着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坚定。
朱棣顺着道衍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地图上的小小足迹,此刻竟是从北平出发,通过蠡县直扑馆陶,又在中间方向稍作改变,沿着东阿、东平一线顺势而下,直奔沛县、徐州一带,之后更是不加停留,接连深入宿县、灵璧,跨过泗县、盱眙之后,最后三步便是扬州、镇江和京师。
“嘶。。。”朱棣细看之下,顿时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临到关键时刻却迷了眼,蒙了心,明知道现在铁铉在济南,盛庸在德州、平安在真定,已经是形成了三方犄角固守之势,还只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一门心思的非要和铁铉、盛庸、平安他们在山东死磕,非要从济南周边南下,过山东而紧逼京师。
如果真的按照朱棣原来的设想,岂不知要再费多少周章,损伤多少将士,才能打穿山东这条防线?就算不惜一切代价通过了山东,部队还能剩下多少锐气?还能不能支持到京师?
喜的是,经由自己的孙子无心之举,却是给自己画出了一条最完美的进攻捷径!这条进攻路线,不但绕开了京军最严密的防线,而且还从京军防守最薄弱的山东、河南两省之间的缝隙直插而过,只要经过这两个省进了京师直隶之地,前方便是一马平川。
自己的骑兵就能够最大限度发挥速度优势,直冲京师。就算建文帝再让铁铉他们来救,两条腿的步兵也追不上四条腿的骑兵!
想到这里,朱棣兴奋的一拍大腿:“大师,本王悟到了!怕是这次瞻基,给孤解了一个最大的心结,化解了本王的执念啊!”
道衍看着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朱棣,微笑而立,竖掌直称:“善哉善哉,殿下,既是如此,殿下又怎能违了天意,徒增杀孽呢?”
“唔。。。大师你说的对。”朱棣回过身来,看着趴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和态度坚决的朱瞻基,脸色缓和了很多。“这婢女虽然办事不甚伶俐,但毕竟是无意中立下了些许功劳,即使如此,看在瞻基的面子上,孤便饶了她一条贱命。朴善高,带她下去,好生教导,再有下次,定斩不赦!”朱棣最终还是看在道衍和朱瞻基的面子上,放过了这个可怜的婢女。
朱瞻基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道衍,这个老和尚,在这关键的时刻,支持了自己,帮助他救下了无辜的侍女,真不愧是这一世自己的师父,实在是太靠得住了!
殊不知道衍和尚同时也在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朱瞻基。自己的这个徒弟竟然在无意间,指出了下一步最稳妥的进军路线,而且这条路线和自己的想法竟也是不谋而合!
本来,早就看出这一条路线的道衍正在发愁,如何去说服深陷执念中的燕王朱棣,却没想到因为朱瞻基的“无心之举”,让他能够巧妙的说服朱棣放下执念,打破思维中的固有定式,采取更加稳妥有效的进兵方式来大大增加了靖难成功的可能性。
和自己思想精神如此契合的徒弟,怎能不让道衍愈加喜爱!所以救下这个婢女可不是道衍的无名之举,而是道衍为了不让朱瞻基伤心,略施小计“骗”了朱棣罢了。
被这对师徒“蒙在鼓里”的朱棣此刻也顾不上深思内里的缘由,他只是在心中,愈发相信自己的孙子是老爹朱元璋在天有灵,专门派下界来给自己指点迷津,赐福送祥的祥瑞之人了。。。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丧家之犬一般的李景隆终于回到了京师。望着熟悉的街景,本该满怀一腔思乡之情的他此刻内心却是无比空洞。
他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赌输了,他一时贪心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却没想到输的这么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快去面见建文帝,承认自己的罪责,请求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宽恕。
李景隆没有想到,此时的乾清宫内,围绕如何处置他的事宜,一场辩论正在展开。
“陛下,臣以为,李景隆志大才疏、贪功冒进、损兵折将,为一己之私而置众将士和百姓生死于不顾。疏忽大意,指挥失当,导致那燕庶人平白得了粮草竟高达数百万石,还让朝廷六十万大军损失殆尽,深负陛下皇恩,辱没朝廷颜面,臣斗胆,请陛下以欺君、擅战、扰民、通敌等七项大罪,立斩罪臣李景隆!以正天威,以警众臣!”乾清宫大殿中,监察御史叶希贤面对建文帝,正色进言道。
“臣,练子宁附议!”既然是李景隆的批斗大会,练子宁作为御史大夫,也是当仁不让,慷慨陈词。“臣怀疑,李景隆私通燕贼,以讨逆之名,行资敌之实,将粮饷器械,拱手而让,此等国贼,必诛之而后快!请陛下三思!”
“臣,黄子澄亦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