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朱棣阴沉着脸,把手中的小纸条递给道衍等人,“都看看吧,增寿从应天加急递回来的消息”。
徐增寿,魏国公徐达第四子,此人本就是朱棣的小舅子,又在洪武二十三年跟着朱棣出征蒙古乃而不花部,从此变成了朱棣的铁杆迷弟和京师里的内应。这次的消息就是他多方打探,快马发过来的。
道衍和尚、朱能、邱福、张玉、朱高炽等人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纸条上赫然写着,建文帝朱允炆,削藩之意日炽,已与齐泰、黄子澄等人商定,今年继续行削除藩王之策,近日便会下发圣旨,要求诸藩王不得节制文武吏士,并要求部分藩王世子进京读书。
“瞧瞧,咱们应天城里的那位小爷想的多么周到,亲王不能节制文武吏士,就相当于困住了孤的手脚。到时候这沿边诸卫孤再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北平城里的那些文官这些年也早就换了个七七八八,根本不是和咱们一条心。如果孤真的起兵,只能凭王府这八百护军,他再调动几十万朝廷大军,就能像碾蚂蚁一样把孤按死在这北平城下”。
“何况,还要调部分藩王世子进宫读书,哪能少的了孤的儿子?孤的儿子今年都二十岁了,儿子都生了,该读的书早读完了,还入宫读什么书?他是要把孤的儿子掌握在眼皮子底下,等到将来收拾我这个叔叔的时候,用高炽当人质,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束手就擒!”
说到这里,朱棣怒极反笑。“瞅瞅孤这大侄子,在老爷子跟前装的比谁都宽仁慈厚,现在算计起他亲叔叔们,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用的计谋一条比一条狠辣!”
“王爷”,道衍和尚终于开口了,“皇上自登基以来,意属休武罢兵,与民生息,故多亲近文人,疏远武将,连年号都是用的‘建文’二字。如今新朝甫定,皇上要推行新政,最需要的就是大权独揽,政令归一,如此这般,方能集中国力、调动资源,让新政落到实处。此事最大的阻碍,就是各地藩王,一是藩王能够节制藩国文武吏士,若是藩王不想推行新政,完全能让政令出不了应天的皇宫;二是藩王手握重兵,王爷您作为诸王之长,更是能够节制沿边兵马,光是养兵之资,每年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何况全国精锐之兵,多在九大塞王之手,若是起了异心,他如何能够应对?故此藩王尾大不掉,就成了他心腹之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道衍和尚顿了顿,继续娓娓道来:“现在的这两条计策,都是阳谋,我们没办法也不能反抗,否则一定会落人口实,落入建文帝挖好的陷阱。”
“那就跟他拼了,别的不说,我燕藩这历经战火厮杀的将士,怎地不比他建文手底下的少爷兵强?到时候我当前锋,定杀得他建文小儿哭爹喊娘!”一旁的邱福大怒道。
“闭嘴!咱们燕藩现在这八百人,能打得过全国近百万勤王之师吗?真是匹夫之所为!安静听大师怎么说。”站在他旁边的张玉急忙制止邱福。
道衍和尚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先力求自保,拖延时间,再暗中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方为万全之策”。说完以后,道衍抬眼看向了朱高炽:“世子,还得辛苦你往应天走一趟”。
朱高炽心头一颤“人家都快把刀子拿起来了,还让我往前凑?这老和尚是准备把我往死里玩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朱高炽此言非虚,太祖皇帝大行之时,虽有遗旨不许藩王进京吊孝。但毕竟是自己的父皇崩逝,此等国丧大事,众藩王还是都派出了自己的世子赴应天替自己奔丧,朱高炽作为世子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是赶赴应天。
岂料一到应天,朱高炽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朱允炆不但处处针对他,明里暗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还派锦衣卫日夜盯梢,刺探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最可怕的是在丧仪完毕,他即将返程之际,编造各种理由阻止他返回北平,想要将他扣留在应天。最后还是朱高炽以世子妃即将临盆的名义,加上自己的舅舅徐增寿帮助说情,才侥幸让建文帝打消了扣留他的念头,放他回了北平。现在想起来,朱高炽都有些后怕,可是这老和尚,居然还让他再回去!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连朱棣都蒙了,心想这老和尚是怎么想的,那可是自己的儿子,送去给人家当人质?到时候就算自己想反抗,人家把儿子绑住拿出来威胁,这还怎么打?
许是道衍和尚看出了朱棣和朱高炽心中的疑惑,紧接着说出了一句更惊人的话“不但世子要去,高阳郡王和三爷也得去”。
在场的人除了道衍和尚自己全部呆若木鸡,高阳郡王就是朱高煦、三爷就是朱高燧,三个儿子都送走,就算要破釜沉舟也不是这么个沉法吧!
朱棣震惊之下,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道衍你这个疯和尚!我就三个儿子,你让我全送给建文?准备让我绝后了?这还谋他妈什么大事,干脆我杀了三个儿子然后直接自杀,一了百了算了!”
道衍和尚看着张牙舞爪的朱棣,也不气恼,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站着。等朱棣发泄完了,才缓缓开口:“王爷说完了?听小僧说两句可好?”
“你说,你要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我就把你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