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爱国干活劲头十足,点了一盏煤油灯,熬夜把木架子打了出来。
三百只鹌鹑苗三个架子就足够了,剩下那三百个受精蛋可以慢慢来。
舒爱国正是这样想的,打算隔天借车跑一趟灌县。
“自行车能拖回来吗?”楚榆问。
“自行车不行,我找生产队借辆牛车去,早点出发,争取晚上赶回来。”舒爱国说。
连着两日奔波,在医院又没睡好,次日楚榆睡到自然醒,拿着搪瓷牙缸去水井边刷牙,身上的酸痛缓解许多,只是小腿还胀的厉害。
“楚榆,今天休息一天吧?”邓芳萍提议。
看日头才八九点的样子,邓芳萍已经把家里收拾妥当了,衣服晾起来、猪食煮好了,院子里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据说还下过地,给地里的水稻浇了一遍水。
楚榆拒绝了,二舅妈这么勤快,她这个做晚辈的哪好意思偷懒?
有钱赚就多赚点,等没钱赚的时候,多的是时间躺着。
邓芳萍只得帮她把三百斤夜明砂搬上自行车。
隔壁赵家媳妇瞥了眼楚榆那鼓鼓的胸脯,和不堪一握的腰肢,意味深长地笑笑:
“呦,小江他娘,你这外甥女去哪呢?怎么天天往外跑?”
赵家媳妇直勾勾盯着楚榆后车座。
最近几天,她就发现舒老二家几个孩子爱往山上跑,每次都带着麻袋去,回来时那麻袋里装满了东西,隔日,舒老二这外甥女就会拖着麻袋出去。
这赵家媳妇跟舒大嫂处得好,俩人常常躲在一起说闲话,跟邓芳萍虽然也没交恶,可邓芳萍一向躲着她走,不爱搭理她。
人家主动说话,邓芳萍总不能不搭理。
“去县城。”她含糊道。
去县城?赵家媳妇嗤笑一声,觉得这事有鬼,前两天她回娘家还看到这小蹄子往西边去,这哪是去县城啊?明明是去市里!
天天拖着几麻袋东西去市里,难不成这山上藏了什么金疙瘩,能换钱?
赵家媳妇眼珠子滴溜一转,就惦记上了,等楚湘再带着弟弟妹妹去山上,赵家媳妇就把闺女叫来了。
“你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干嘛,干得好,娘给你钱买冰棍吃!”
她闺女点点头,偷偷摸摸跟在三人后面往山上去了。
楚榆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骑车出了村子就有些后悔,连着两天的劳累,腿酸痛的厉害,骑了几步路就累得够呛,只能下来推着走了。
楚楚马上就要做手术了,照这速度一百块钱是凑不齐了,只能回周家村找周建安要了。
汽车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从楚榆身边驶过,带起尘土飞扬。
石子路就这点不好,尘土大得很,每次有车路过,楚榆都吃一嘴土。
“咳咳!”她伸手扇了扇,这土大的她都看不清路了。
往前走几步,那吉普车忽然横在她面前,楚榆心说该不会遇到打劫了吧?
一个高瘦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短发、眉眼锐利、鼻高唇薄,唇边带着戏谑,说话吊儿郎当的:
“打劫!”
楚榆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装瘸子骗她的王八蛋!
但同时也是买了她100个鹌鹑蛋的大金主。
要说楚榆开公司这些年,有啥心得体会,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人混归混,可买了她100个鹌鹑蛋也是真的,看他这派头非富即贵,自己没必要得罪他。
但不得罪,不代表要捧着,楚榆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
“要钱没有,只有三百斤夜明砂!”
戴东林漆黑的眼里带着三分笑意,“小榆木,夜明砂是什么?”
楚榆自动忽视“小榆木”这磕碜的称呼,没好气道:
“蝙蝠的粪便,要吗?要的话我称二斤给你!”
戴东林碰一鼻子灰,更来劲了,掐着烟说:“谁说要劫财来着?老子要劫色!”
这人的脸皮之厚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了,楚榆快喷火了:“劫色?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她眼波盈盈,含嗔带怒的模样让戴东林心里痒得厉害,心脏猝不及防地猛烈跳动着,他咳了一声,转过头,怕眼神太有侵略性吓到她。
戴东林手里夹着烟,上前把她的自行车推到门边。
绳子解开,夜明砂一包包搬上后车厢,28大杠也塞进去,这车体积大,他斜了好半天才关上车门。
“走吧!连人带货还有车,一起打劫了!”
楚榆迟疑了一瞬,有人愿意载自己一程,她总不能矫情地拒绝,推着自行车去德阳吧?先不说推着走几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就说中药收购站也不是全天营业的,和县城一样,只有上午开门。
管你有没有人在等着,时间一到,吃商品粮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吃饭去了。
错过了就得等明天,她实在耽误不起。
楚榆坐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这一举动让戴东林眼神动了动。
不是他小瞧楚榆,乡下出身的孩子见过最多的就是自行车,很多人连汽车门都没摸过,就算摸过,也不知道上车要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