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因迷迷糊糊地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漱口声，舀水声，冲水声，睁开眼看看外面天还是黑的，室友们已经急促促地起床了。
这就是残酷的高三，你还在安逸的时候，别人已经多争取好几分钟，用老师的话来说，一天五分钟，十天下来就是五十分钟。
洪因于是也爬起了床，拍了拍对头浮浮的腿，“起床了，小篮子。”
穿完衣服，刷完牙，眼看时间只有三分钟了，两个人一高一低冲下了楼，到了路上，班主任骑着车在前面，两个人在后面混在人群里追，只要比班主任先到教室，就不算迟到。
在班主任停小电驴的那一刻，两个人绕过樟树，先他一步到了教室，洪因装模作样地拿起了语文书，浮浮则拿起来一本单词书，昨晚熬夜看小说的他，等班主任一出教室，就要倒头大睡了。
洪因撇了撇身后空着的位置，心想，这小傻瓜不会迟到了吧。
班主任进来绕着教室转了一圈，犀利的眼神马上注意到了方如如的座位，就走去门口等她。被他发现迟到的学生，都会被拉到门口去罚站，无论夏天还是冬天。
高中三年的最后一个冬天，方如如总是罚站的那个，洪因没迟到，也会随便拿起一本书去外面站着。很多人觉得冬天罚站痛苦，可是对洪因来说，哪里有比这更幸福温暖的冬天啊。心里的人，就站在旁边挨着自己。这样的冬天，洪因想要未来的每一年都有，可惜应该没有机会了。
洪因担心班主任会批评如如，读书也心不在焉，隔几秒就望望窗外，一缕晨曦刚好沿着窗帘照进来，美丽的丁达尔效应让很多同学都走了神，班主任还在门口等方如如，没有注意到后面聊天的两个学生。
如如终于来了，是从走廊右边来的，洪因松了一口气，右边洗手池的方向，方如如早上喜欢洗一把脸让自己晨读的时候清醒一点，她是个很上进的女孩子，但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早上容易醒不来，所以总是迟到，这一点，除了洪因，没人注意到。
班主任询问了两句，便让方如如进来了。方如如坐下对着洪因笑了笑，便开始了早读。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刚好移步到了如如的脸上，她明月般的眼睛更加清澈，洪因不禁看得失了神。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离高考就只剩两天了。
倒数第二天，是夜，光头主任查完第二波寝后，寝室热闹起来。
“因哥，我知道你喜欢方如如。”李琦突然叫唤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好好睡你的觉。”
“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知道是谁每天偷偷瞟她，天天和她一起待着，再不表白，就人走茶凉喽，明天晚自习我给你把她约出来。”
“快高考了，别去影响她学习。”洪因有点慌了。
“是啦是啦。”
……
高考倒数第一天，老师们也不逼着学生看书了。最后一节化学课，老王站在讲台上，依旧是那么魁梧。“同学们，有一句话我每年都讲，今年对你们还是要讲一遍的哈，到了这个时候，每个老师都会对你们说，所有的知识，我们上课都已经讲过了，也都复习好了，心里不要觉得有什么没复习到，你只要记住，你花了三年的时间，已经全部学到了，没学到也是学到了，我早就说过，平时的考试要当成高考，高考要当成平时的考试，就以这个心态去战胜明天的考试。”
今天的日字形教学楼异常地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庄严宣誓，也没有书本的碎片从各个楼层纷至沓下，每个人都像一个整装待发的战士，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以笔为剑，战至终章。
这才像我们普普通通，平静的生活。
每每到了这种紧张的时刻，时间便留不住了，很快到了晚自习第二节。洪因后排传来一张折叠的蓝色卡纸，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方如如，下晚自习可以一起走吗
——洪因
当然可以啦！
洪因顿时心里仿佛被一片大石压住，心里不停地颤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平息自己。
靠！这肯定是李琦那小子干的，都到这个地步了，只能去了。洪因心里发难。
墙上的电子钟表滴滴答答，洪因看一眼是八点五十八，剥完大拇指，再看一眼还是五十八，心里一时万马奔腾，一时瀑布直下三千里，度秒如分，度日如年。
高中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学楼突然涨了气势，一楼奥赛部的同学们全部跑到走廊开启了疯狂背书模式，声音让六楼的都感到震撼。这时大家的手机也都藏不住了，学习的心也稳不住了，有的拉着闺蜜拍照，有的拉着老师拍照，还有俏皮一点的去拉着光头主任拍照。班主任心想，果然每个人都有一部，平时藏得这么深。
晚自习结束，外面雷声轰轰，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公看着大家高考这么不上心，有点生气了。
由于是新修的教学楼，楼下的路还没有清理干净。泥泞的路上还有很多积水，一不小心就容易中雷，远远看见两个大蘑菇并排着走，一个黑色的，一个杏色的。
原来是打着伞的洪因和方如如二人。
“小弟，找我有什么事”，方如如心想旁边的这个男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