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回到公司，疲惫地躺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
比起心意被利用的愤怒，苏晚宁对他的恐惧才是最让他感到受伤的。
从小，顾家的人就不喜欢他。
顾正明看不上他，秦琳因为他是顾正明的儿子而讨厌他，就连顾云也看不上他这个哥哥。
他的家里人都如此不喜欢他，更别提家族的其他亲戚。
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很少会想这个问题，因为它根本没有答案。
他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便做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吧，无所谓。
可是，他今天才发现，他不想被苏晚宁讨厌。
任何人都可以厌恶他，唯独苏晚宁不可以。
她是唯一一个，会反复强调，他不是坏人的人。
他想要成为苏晚宁口中的“好人”，他不想要成为她心里的“坏人”。
秘书敲了敲门：“顾总，有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字。”
顾轻舟捏了捏眉心，很快坐起来，将所有思绪都压下去。
“进来。”
签完字后，他抬头吩咐：“帮我约一下时氏的时总，尽快。”
秘书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顾轻舟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飞过的小鸟，思绪回到那天，他在餐厅里与时贺重逢。
那日，时贺邀请他一起对付姜禹寒。
时贺认为他们是一类人，都会因为姜禹寒的光芒而嫉妒，而想要反抗，想要奋起，只为将姜禹寒踩在脚下。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与姜禹寒争。
姜禹寒再优秀，再闪耀，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与他顾轻舟无关。
他努力，从来不是为了要将谁踩在脚下，而是，他要证明他不差，他也可以很优秀。
他拍掌说时贺那一番话说得很好，他也说：“我该庆幸，顾云第一次做了一件我很满意的事，那就是，她当年没有眼瞎看上你。”
时贺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轻笑一声：“是吗？那姜禹寒就很好？”
“他啊，不是你能比的。你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顾轻舟微笑道。
“可是，你如此维护他，他又真把你当成兄弟吗？他也会像你这般，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吗？”
时贺笑了声：“算了吧，什么兄弟情？如果你触犯了他的利益，你信不信，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踩在脚下，到那时，你还是不肯站在我这一边吗？”
触犯利益？
顾轻舟低低笑了声，真是讽刺。
难怪那天他会莫名其妙从礼盒里发现那份文件，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姜禹寒就已经上门来拿回文件了。
飞来横祸，呵，他真是想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和时贺约到了同一间餐厅里。
时贺还是那副斯文的打扮，行为绅士有礼。
若不是他对时贺有着基本的了解，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那样品行端正的好男人。
可惜……
顾轻舟开门见山道：“最近这两件事，都是你做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起码有七成把握。
“你说的是什么事？”时贺抬眼问他。
“盗取公司文件，假冒我的名义约晚宁出去，对她动手。”顾轻舟顿了顿，眉眼阴鸷地睨着时贺，“还要我再详细一点吗？”
时贺微微扬眉，摊手道：“这我是真不了解呢。怎么了？有人陷害你？”
顾轻舟打量了他几秒，他的神情分明不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件事的样子。
顾轻舟轻笑道：“对啊，还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孬种，这样的人啊，活该被人踩在脚下。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他自己呢。”
“没有人是活该被人踩在脚下的。你说他敢做不敢认？若是他认了，你又能如何？”时贺表情淡定。
“他啊，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对苏晚宁下手。你信不信，在未来一年内，他辛苦经营的时氏，他引以为豪的时氏，会被人连根拔起，就此消失？”
顾轻舟停顿了一下，又勾唇看向他：“听说你有一个即将结婚的未婚妻？她知道你是如此卑鄙，如此阴暗，如此，下作吗？”
时贺握着勺子的手明显紧了紧，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顾轻舟：“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动摇的。”
顾轻舟耸耸肩：“或许吧。”
从餐厅出来，顾轻舟给姜禹寒发了一条短信。
“确定了，是时贺。ps：大学期间对顾云穷追猛打那个人，你应该见过。”
发完短信，他坐回车里，看着时贺从他身边把车开走，经过他时，时贺还摇下车窗，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顾轻舟笑着摇摇头，时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