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渺渺张了张嘴，吐不出一句话来，她曾坐落云端，看着人间生死交替，她知道历史上太多太多肮脏龌龊的事情，这种把女婴扼杀在诞生伊始她也见过不少。
但见到过如今新社会的欣欣向荣，她确实有些无法接受这种停留在旧时代的腐朽。
在她的眼中，这里上百的尸骸不仅仅是尸骸，每一具白亮的骨头中都困着一个魂灵，那些刚刚出生或存活不到十年的女孩子们在白衣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们本该最纯洁的魂魄在血池中化为怨恨最深的怨灵恶鬼，无法投胎无法复活。
“畜牲。”常州红了眼，狠狠给了脚边一个男人一拳。
男人本就被肚子折磨得要死，被这一打更是不得了，口中呻吟不断，从开始的痛骂到现在的求饶拜佛。
龚神婆拄着拐杖慢慢往外走，停在了乌渺渺和祝晏寒的面前：“现在你们还想救他们吗？”
常州冷静下来后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救。”
在龚神婆冷眼相待下他深吸一口气：“无论他们有多不是人，干了多少不配做人的事情，都有法律来给他们定罪，你不能......”
“我没问你，闭嘴臭小子。”龚神婆冷哼一声，布着白翳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乌渺渺看：“我在问你。”
纷飞的大雪短暂停歇，似乎在为这场冤屈提高审判的机会。
乌渺渺蹲下身子，摸了摸最边上的一个大约三四岁小姑娘的头骨，手心飞出一个金色的光点，那是天道宠儿对她的祝福。
在金色光点没入小姑娘灵魂的那一刹那，小姑娘明明虚幻，却可清晰看见痛苦至极的表情的脸拥有了数十年来唯一一次的平静。
龚神婆泪如雨下，哽咽地扑倒在地上，攀爬向前，用鼻尖拱着尸骨。
这是她做了十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她花费了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让这些孩子好受些，不用再承受时时刻刻如烈火焚身般的折磨。
“在历史千年来的经验告诉我，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法律监督，这个世界将会陷入没有秩序的混乱，没有人能够在这混乱的世界里独善其身......”
乌渺渺目光灼灼，透过这百婴血池似乎看到了历史长河里的血腥罪孽，乘以千万的殉葬，易子而食的绝望，异邦屠城的疯狂......
“法律规定了秩序，却无法在最大程度上宽慰人心，血债血偿横生却会照成无穷无尽的杀虐，似乎秩序和仇恨永远是相驳的议题，无论怎么选都不会存在完美的解决办法。”
法律与公正本来就不平等。
像是议论纷纭的强奸幼女罪中，不判死刑是给被侵犯的被害者活下去的机会，谁都知道犯罪者理应被千刀万剐，但法律在给予被害者活下去的希望同时也给了强奸犯一个存活的漏洞。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它藏污纳后，拥有太多的黑暗，只是表面太过富丽堂皇，和白衣村铺满白布的洁丽一样，下头只有深陷地狱的沉寂。
龚神婆听不懂这些话，她只知道她只想知道自己做的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精怪眼中会不会有她所希望的答案，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眼底戾气蔓延。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把他们交给国家司法处理，但我今天不想遵纪守法了，反正这里的人亲朋好友都在这里头，也没人能报复我，你请便。”乌渺渺一摊手，抛出建木胸牌把百婴血池围起来，自己转身对上祝晏寒。
无数灵力炸开，乌渺渺猛烈的进攻被祝晏寒全然挡下，措不及防招到攻击的祝晏寒并没有反击，只单纯地防御。
眼睁睁看着两个最强战力打斗在一起，常州懵了，连忙扯着方解道：“愣着干什么，救人或者把他们分开啊！”
方解冷着脸，挣开常州的手，理了理衣服道：“首先我打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们现在打成一片，我冲上去只有一个死字。”
“其次，听了她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坚守正义从来不是鲁莽和自大的选择，修道者本身的每一个选择都关乎他们的心境，最困难的从来不是审判，而是在悬崖勒马处的选择。
白衣村下无数的婴灵让方解无法再像以往那般直接选择把龚神婆这个幕后主使压回玄学特问处进行审判，而放过罪孽深重的白衣村的男人们。
他隐隐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永远被愧疚所折磨。
常州被问沉默了，血池中的滔天怨意深深刺痛他的眼睛，但他看不见尸骸上长着獠牙利爪的女婴魂魄，他无法和常州共情。
被深埋地底的女婴至今没有安生啊！
白衣村究竟有何等罪孽才能让这些孩子投胎不得，被怨念滋养成恶鬼。
龚神婆哈哈大笑：“好！好！”
混浊的眼泪划破她斑斓纵生的面庞，拐杖被她抛入血池当中，流动的血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