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
王语嫣怯生生地站在陆沉身后，呼唤了一声。
陆沉回转过身，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哦？王姑娘有何指教？”
王语嫣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强行组织起了语言，说道：“嗯...我是来...呃...我表哥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罪他好不好？”
“哦？就这事儿啊，你不用往心里去，咱们有约在前的。”
陆沉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宽慰道，
“合同上早就有写，他若能打死我，债务一笔勾销，若是不能，债务翻倍，这算是个公平的对赌合同，只不过他输的是钱，我输的是命而已。”
王语嫣抿了抿唇，说道：“我多给你一些武学，咱们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好不好，就当是你买了我们的武学秘籍。”
“你曾说过，《大力金刚掌》价值七十万，我给你三十种类似的武学，总是足够还债的吧？”
这对她来说也是个艰难的抉择。
《大力金刚掌》可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作为北宗武学泰斗的少林寺，也不过有区区七十二种等价的武学。
这一下子要拿出去三十多项，但凡是爱武之人，又有谁舍得拿出来呢？
譬如慕容复，王语嫣能拿出来的这些绝技，遍观琅嬛玉洞武学的慕容复一样也能拿得出来，可他并没有选择将秘籍交给陆沉。
即使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也不能一下子卖出去这么老些不是？
然而令王语嫣更加为难的是，陆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建议。
“王姑娘，我和慕容公子签下的合同，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随便参与的好。”
“你的心思我完全明白，可是，你越这样不顾一切地帮你表哥还债，他就越是讨厌你。”
王语嫣神情呆滞，问道：“这是为什么？”
他是在找理由拒绝自己？
难道天底下还有人能拒绝三十多门绝学的诱惑吗？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王语嫣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陆沉了。
只听陆沉说道：“因为尊严。”
“尽管你的种种行为，都是发自内心地对他好，可是这些都是在鞭挞和贬低他的自尊心，即使他因为你的帮助，而得以从巨大的债务中抽出身来，也不会念你的好。”
久居曼陀山庄的王语嫣听了陆沉的话，再一次感受到人间的真实。
短短两个月前，她还在曼陀山庄之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仿佛生来就是要被人伺候的，有看不顺眼的，也可以直接在了沤肥种花。
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流落在这海岛之上，连烤根香蕉吃都觉得无比香甜。
再也没人宠着她惯着她，再也没有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连衣服都没得换洗，来自苏州的锦缎上满是各种脏兮兮的污垢。
像这样会嫉妒，会不知好歹，会失魂落魄的，才是真实的人吧？
难怪娘亲喜欢用负心汉沤肥种花，他们真的很会伤害人。
“我该怎么做？”王语嫣问道，“我该怎么...让表哥开心一些？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笑了。”
陆沉听了这话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舔狗不得好死啊妹妹。
可如若不是情深至此，又有谁愿意把自己贬低，去做一条舔狗呢？
陆沉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索然无味地说道：“你就跟着他就行了呗，相信你表哥，他能照顾好你的。”
再聊下去，万一心软让王语嫣把帐结了，以后慕容复不来跳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只肥羊，不得慢慢品味？
王语嫣被陆沉噎了一下，也识趣地离开，只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陆沉告诉她的事情似乎很对，又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回到慕容复身边，王语嫣一言不发地看着海。
在郭靖和欧阳锋一番激战后，海面上积蓄的那些风暴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天高海阔，整个世界仿佛被清洗了一遍，显得无比干净。
慕容复焦虑地问道：“你去找陆沉了？”
“嗯？”王语嫣下意识地回应，听清了慕容复的问话后，轻轻点点头，“嗯。”
慕容复从来没有见过王语嫣这副神态，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表妹就是一只小跟屁虫，整天跟在自己身后“表哥表哥”的叽叽喳喳，鲜少有过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说，表妹看上陆沉那臭小子了？
这让慕容复没由来感觉有些愤怒。
仅仅是一纸合同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就失去了很多东西？
慕容复压低声音问道：“你去找他干什么了？”
王语嫣一时间看不出慕容复的心思，又不敢说自己是去替他还债的，便遮遮掩掩地说道：“没、没干什么，就是聊聊天而已。”
她越是这样，慕容复的心里就越是怀疑，他扬起巴掌想要打点什么，可举了一会儿，又怄气地收回手。
这船上空无一物，总不能打在王语嫣的身上吧？
他可不想再把船打坏，忍受更加长久的野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