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颜莺快速划开沈镜沉的外衣,赫然一个血洞逼入视线。
她死死咬住嘴唇,眼泪从未像此刻这般不值钱,泉涌般大股大股地向外涌出,瞬间淋湿他的手,那一片深红血迹,被冲成了淡淡浅粉。
她哭:“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蹭:“你不要再保护我了……”
她暴哭:“你现在怎么这么傻……”
她继续蹭:“我不想……再亏欠你了……”
最后一句蹭着鼻涕,埋在衣袖间的话令沈镜沉怔了怔,北颜莺立马察觉到了,胡乱擦了一下脸,坐直身子准备取箭。
沈镜沉却按住了她的手,顺势抱住了她,掌心贴住她的后背,一股热气透入,她的情绪瞬间安定了下来。
视线最低处,月光浅洒,一截断箭正被内力徐徐推了出来。
夏夜的风带着淡淡的幽香,伏在床头薄纱之上,两个人的影子黏合在一起,毫无间隙。
他和她前世今生,从未像此刻一样离得这么近。
天地浩渺,云浪声声,一个人是荒芜,两个人是烟火。
沈镜沉的轻轻地喃道:“颜莺……”
北颜莺吸了吸鼻子,嗯了一下。
“报仇之后,你想做什么?”
北颜莺轻轻地摇了摇头答:“没有。”
“我想过。”沈镜沉用脸颊磨了磨北颜莺的发顶,对着月色轻轻叹着,“小时候,我想着和父母一亩薄田三餐四季;年少时,我想着一定要保护好我心爱的姑娘,让她如愿登上凤座,再后来,我发现,我这一生都在错错错,而现在,我只想和她回北境携手终老。”
北颜莺沉默,良久之后,问道:“她,是谁……”
头顶上方,沈镜沉闭着眼睛,心中的苦涩随着记忆中的血火慢慢灼烧进肺腑,那样炙热的疼痛,却温暖不了命运的森凉。
他的心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啊。
“你。”
眼前一暗,她挣出他的怀抱,仰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温热,缠绵。
那般销魂的唇齿相濡,两人内伤沉疴之中,意外地带了几分醉人的淡淡血香,由一种温柔浸透另一种温柔。
她的吻是雨,淋漓而下,她的吻是雾,遮天闭月,是一切生命最开始的纯洁,一寸一尺地将他的心填满。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被润泽了的双唇更加用力地攻城略地,浪漫深情,吸吮摩挲间,缱绻的如盛唐诗人笔下最洒脱的诗篇,然而那吻好似得不到满足一般,渐渐地长出了疼痛的力度,带着他独有的气息狠狠地烙印在她的唇上。
每一次的相遇,都如春风携着雨露,洋洋洒洒下无尽的战栗,可那战栗又被他毫不怜惜地堵在了彼此挤压的胸膛间,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感觉到了他的执拗和疯狂,懂得他的凶猛和沉重,只得将他抱得更紧,微微用力的手臂吹响了他征战的号角。
他带血的唇吻过她柔软的眼角,镌刻了这茫茫岁月无法再遗忘的时光。
这一吻漫过一生,这一吻颤过一瞬。
他将吻一路向下游移,在如玉的锁骨上停留,不动,只放任呼吸,丝丝缕缕地振动在一起。
两人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醉花醉月的粉红,荡漾着那般涟涟的艳光。
沈镜沉深深地看着她,轻笑道:“颜莺……别让我等太久……”
北颜莺默然,伸手轻抚上他的嘴角,点了点血迹,低声道:“谁能等着等到本首辅的床上来!”
说完自己都忍俊不禁,如果是之前,她还曾经觉得前世今生,恩仇相阻,犹豫过自己是否要再敞开心扉,接受这样一份沉而厚的爱,从今日起,她再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沈镜沉,只能是她的!
她前世最畏惧的情爱背叛,已经不会在今生成为隔开她和沈镜沉的障碍。
没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放手。
她的手缓缓下移,温柔地绕过他的胸膛,用力一拉,将他拽入怀里。
身下的人决然而平静,那平静里是毫不迟疑的坚定,那决然里是此生无悔的勇敢。
他欢喜地看着北颜莺,看着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无比娇艳的花,那花立在春风里,那般风姿濯濯,耀动了生命。
良久,他喃喃道:“你呀,终于有良心了。”
话音散在微亮的天色里,换得她一阵浅笑——原来在沈侯眼里,她一直是个没良心的,她不置可否,亦不安慰他。
沈镜沉用鼻尖蹭蹭她,渡过她的笑,“苦心人,天不负。”
他将北颜莺搂在怀里,用发梢扫了扫她的耳尖,道:“睡一会吧,马上就早朝了。”
看着北颜莺还欲再说,沈镜沉指尖一掠,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将手覆在她的丹田,内力流转一周,感受到她体内乱窜的真气回归丹田才松开手。
闭目,再睁眼时,肩上血洞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地快速愈合。
一瞬,光洁如新。
他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南疆的寒蛊,除了一命换一命外,还有迅速愈合伤口的能力,而愈合的代价就是吞噬生命的余数。
她知道了,也不过是多一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