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首辅,下车吧,您的府邸到了!”吴公公尖细的嗓音在闹市的也极有穿透力刺进顾无双的耳朵里。
撩开车帘,一张粉妆玉砌的脸在一身绯色官袍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巧颜生笑,顾盼流转。
就连在宫里服侍多年的吴公公也不由怔了一下:真是个绝顶的美人胚子!
连忙将手搭了一下,拿出宫中侍奉皇上本领,亦步亦趋的小心侍奉着。
“顾首辅,您看,这可是皇上为您钦点的府邸,你可喜欢?”吴公公面对这个北魏建国以来第一任女首辅,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面对轩辕宸身边的“红人”顾无双垂眉一笑,谦虚的回答道:“无功受禄,愧不敢当!”
顾无双望向那漆满朱红的大门,已经看不出以往的斑驳,美目轻抬的看向了门上金丝楠木雕刻的门匾,曾经的威严壁垒的“大将军府”,已经改头换面成为“顾府”。
只见吴公公直了直身子,手掌清脆的拍了两下,朱红色大门缓慢打开,两排仆人井然有序的立在门的两旁。
吴公公略带骄傲的扫了一眼,颇为满意,转身,微微弓起身子
“顾首辅,这是杂家替你从宫中精心挑选的仆从,您就先用着,回头不合适了您在和我说。”
“吴公公,您费心了!”盈盈的笑意浮上清丽的脸庞,掩盖了眼中那丝寒意。
吴公公满意顾无双的识趣,拂尘一甩搭至手臂肘弯,“顾大人,咱们一起进里面瞧瞧吧!”
上好的汉白玉铺成的地面在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将曾经的浇灌着将士鲜血的青石路一尽掩埋。
一切好似从未发生,一切又好似从未离去。
前方原本经过彻夜焚烧的断壁残桓,已被金碧辉煌的府邸取代,层层飞翘的屋檐上镶嵌着金黄色的琉璃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两边漆红的木质廊柱依然伫立原处。
纤纤素手轻抚上廊柱,心底不由浮出一丝冷笑,原来一切随着时间竟可以随风逝去,烟消云散,好像镇北将军府从未存在过,难道一府七十二条性命,北家军九万将士的鲜血就一笔勾销?
如葱的细指轻轻摩挲着柱身,柱身里侧的沟沟壑壑像电流直击心底。
耳边响起清脆的稚嫩的笑声。
"阿爹,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比昨天长高了?"
北战手扶长髯,失声而笑。
"阿莺,以后每年的今日,都在这刻下一个标记,就能看出来啦!"
说着,拿出随身的匕首认真的在柱身刻下一个深深的划痕。
"阿爹,我也要!"一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从北战身后绕出,灵动的双眼冒着企盼的光芒。
北战爽朗一笑:"哈哈哈!好好好!小莺和小玉都要画,一人一根柱子,好不好?"
昔日的划痕刺痛着柔嫩的指腹,眼底隐隐有些发胀,过往的印记怎会一尽掩埋,心中的伤痕又岂会一抹而去。
"顾大人,咱们再往里边瞧瞧?”
吴公公生怕怠慢了这个皇帝面前的新贵,热络的为她介绍着府内的布局。
整座将军府很大,按照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的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只是如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原来端正肃穆的会客大厅,如今堆砌的是金碧辉煌,一套海南黄花梨梨木的桌椅,在大厅中散发着幽幽的檀香,雕梁画栋更是独具匠心。
顾无双嗅着这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奢靡,眼前好似仍是那古朴,令人倍感亲切大厅。
跟着吴公公往里走,走过二门的小穿堂,绕到了抄手游廊,眼前一亮,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处处都是雕梁画栋,奇珍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池中种满了荷花,如若仙境。
顾无双讥讽而笑,能把一个练兵的操场改成一个如此别具匠心的花园,看来也是煞费苦心。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一切都好似那么岁月静好,可曾有人会记得三年前这里的一场大火,死尸无数。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歌声袅袅,余音绕梁。但又有谁记得三年前发生在此地,厮杀声、哀嚎声、哭嚎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哀歌。
阳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洒在这一片片叶子和花上,叶上的晨珠也好似珍珠一般,在荷叶上晃动。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晃出荷叶,跌落水中,不见踪影。
就像曾静显赫一时的镇北将军府,随着一场大火,已落入尘烟。
夏蝉在努力的叫着,好似要在生命完结之时,在这世间发出一丝最响亮的怒吼。
顾无双的心随着蝉鸣一下一下的震动着,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类。
如今上天让我重生,也许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亡魂们的安排,他们就像这潭中的淤泥,被人踩至谷底,却又努力滋养出新的希望。
他们的冤屈必须有人来帮他们申诉,忠魂必须回家,英雄不能受辱。
仇恨、委屈好似一块大石,将顾无双死死的压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