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重安沉思了片刻,便直接站了起来。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呵呵……”费里曼笑了笑,“你现在才问,是不是顺序弄反了?”
“如果你需要休息,可以把事情交给于壹,他会帮你解决,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费里曼刚刚举手准备让于重安离开,但很快又放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身居高位太久了,和别人谈心的机会也很少,你如果不介意,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行,”于重安重新坐了下来,“说吧。”
费里曼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怀表,里面放着一张全家福。
“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老婆死得早,我也没有太多时间,所以他们的童年我很少参与。”
“不过随着他们长大,身为我孩子的他们还是显示出了战斗方面的优势,所以他们同样选择当一名猎人。”
“但是后来在一场战斗中,我儿子死在了魔物的手里,所以我只剩下一个孩子。”
“我那女儿是一名优秀的猎人,但我希望她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便打算将她赶出猎人协会,但……”费里曼苦笑了一下,“她很倔强,为此我们经常吵架。”
这时,于重安想起了那个抱着糖果在孩子尸体面前哭泣的中年女人。
“于四季,你有孩子吗?”
“没有。”
“那能迟点要就迟点要,长大的孩子实在太麻烦了。”
“……”
费里曼再次点燃一根雪茄,浓浓的白雾从他花白的胡子间喷出。
“后来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家伙,所以我很反对。”
“不过无论我怎么责骂她,她都依旧选择和那个男的进行交往,最后……”费里曼眼中带着追忆,“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他突然笑了两声,刻板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喜悦的表情。
“呵呵,你都不知道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有多活力,直接尿在了我的脸上。”
“或许是我的基因太过强大,迈克尔长得不像他父亲,反而和我儿子很像。”
“后来我给他买了一辆婴儿车,他就每天都黏在上面摇来摇去,好像玩不腻一样。”
说着说着,费里曼的表情开始冷却下来。
“我们头顶上飘着的那座悬浮岛,上面的蓬莱学院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培训杀人怪物的机构,所以当我女儿打算将迈克尔送到里面去学习时,被我拒绝了。”
“我只希望他能够平静的长大,不要再卷入这些战争之中。”
“那时很多人嘲笑我老了,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甚至开始担心生死的问题。”
费里曼转头看了眼于重安,“要知道,当初我儿子死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士兵的归属就是死在战场上。”
“不过后来我却觉得,平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段时间我经常回家,照看一下花园里的花,陪孩子玩玩滑梯和跷跷板,总觉得时间过得很痛快。”
“在迈克尔出生的那年,我中了一棵从时空裂缝里移植过来的树,它长得很快。”
“本来想着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如果我还活着,我就用那棵树给他做个房子。”
“但是……”费里曼叹了口气,“没想到现在却做了一口棺材。”
“我曾经以为时代变了,觉得新出生的孩子可以不用再学习舞刀弄枪,因为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
“但我现在知道错了!”
费里曼的眼睛变得通红,手里的雪茄直接被他捏碎,手上的青筋一条条的暴起。
“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和平,只有踩碎敌人的脑袋才能维持住片刻的安宁。”
“如果我当初送迈克尔前往蓬莱学院学习,或许现在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随即,他盯着于重安的眼睛说道:“我一定会把杀我孙子的家伙找出来,然后亲手将他撕碎,扔进我打造的棺材里!”
无边的愤怒在这个老兵身上显露。
于重安淡定的看了对方一眼,默默点头后转身离开。
总说时间能平复一切,但很多伤疤并不是时间能够解决的。
从葬礼出来后,于重安和小春开着车离开。
最近他开车的频率越来越高,是因为意识到和孩子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变化也具有某种意义。
此时两人已经换上了便装,没什么目标的闲逛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感受着杂乱而寒冷的狂风吹拂在脸上。
去年四姐妹为于重安挑选的高领毛衣正穿在他的身上,厚实的肩膀和鼓起的肌肉一览无遗。
小春坐在副驾驶偷偷瞄着他的身体,视线不停的上下移动。
于重安握着方向盘,却一直感受到旁边传来的目光。
“为什么看着我?”
“啊?”小春有些尴尬的空咳两声,然后岔开了话题。
“你刚才和那个老人家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然后听他讲了一会他孙子的故事。”
“离别肯定不好受,特别是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