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吃完就先回客栈梳洗吧，郜善贤留下，铁柱，打包一份饭菜先给郜善贤母亲送去。”
大家鱼贯而出，包间里只留下了江羨仙，江羡鱼和郜善贤。
“我想了解一下你，身为童生为何会卖身为奴。”依旧是江羡鱼在问话，江羨仙端着茶杯小口抿茶，没有情绪。
问话一下子勾起了郜善贤痛苦的记忆，麻木的脸上爬上了凄苦的浓雾。
大梁朝开国二百余年，开国皇帝推翻前朝世家推举制后，定下了更为公平的科举制度。即县试、府试两轮后通过为童生，省内院试通过为秀才，三年一次乡试(秋闱)通过为举人，乡试后第二年会试(春闱)通过为贡士，会试一个月后殿试考策问，通过为进士。
皇帝的科举制度推行端走了原本老牌世家进入官场的蛋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底蕴的世家会搜罗家乡附近贫困有天赋的孩子，从小培养，通过科举送入官场，为家族长盛不衰输送能量。郜善贤就是当朝宰相贾仁义家中圈养的读书人之一。
郜善贤家住咸阳东边一个山村，父母是成婚后第二年，因长江决堤从湖北迁居这里，只有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父亲是一名秀才，多年科考也未有寸进，常年郁郁不得志。在郜善贤八岁时，郜善贤父亲在大雨天因喝酒太多滑入泥坑而淹死，从此孤儿寡母更为艰难。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在封建的古代农村，没有亲族帮衬，郜母本身性子也软，很容易被不要脸的农家汉占上着口头和肢体便宜。郜善贤八九岁就经常追着欺负母亲的坏人撕打，因为体格小，气狠了也会上嘴咬，因此经常被村里人骂他疯狗。
十岁那年，贾氏族人听说郜善贤从小跟秀才父亲学习颇有天分，便来村里寻到他们，表明给郜善贤提供读书机会和更好的生活，只需要郜善贤好好读书，不过要签卖身契，如果读书好，这卖身契就不会生效。
万般无奈下，郜母同意了，将儿子送进贾氏族学，郜母签下两人卖身契，在贾氏老宅做起了烧火婆子。郜善贤母子的卖身契在贾氏族人手里是一直没送官府过明录的，自己或者直系亲属三代变成奴籍就没法科考了。
郜善贤也很争气，多年刻苦读书，十五岁便考的了童生功名，正在冲击秀才功名阶段，跟贾氏旁系嫡子起了冲突后被打瘸了。
无缘科考路的郜善贤在贾氏老宅更受打压，母子俩的卖身契在郜善贤腿瘸后就被贾家在官府过了明路。
郜善贤母亲因儿子再也无缘科考，终日忧思成疾，更有繁重的劳累工作，饱一顿饥一顿的饮食习惯，更让她患上了严重的胃痛病。
郜善贤母子在贾家苦苦强撑三年后，还是被贾家卖掉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郜善贤的讲述很平静，脸上还有凄苦，言语却没有抱怨。
“如果你之后恢复了自由身，你想报复贾家吗？”
“回小姐，我不想，我只想带着我的母亲好好活着。可能我这样说会显得我特别没骨气，我被打瘸的腿，我母亲的病，都是源于贾家族人对我们的蔑视。他们有错。可就算是我恢复了自由身，我拿什么跟这样的大家族去抗衡呢？”
郜善贤紧紧握着拳头，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如果没有贾家的资助，我连童生都没机会考，在我家原来的村子里，没有父亲，我跟我母亲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我是贾府童生里最有机会考上秀才的，在跟贾家少爷争吵的时候，我忘了我在贾家主子眼里的地位，我应该是他们拿捏在手里的奴才。可我以为我读书好，我是个人物了，争吵时寸步不让，所以我被打瘸了。”
“我明白的太晚了，进入贾府后，我就应该是没有尊严的奴才了，我以为读书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其实都只是我自以为是，自大自满，是我，亲手把我和母亲推入了更大的深渊。”
郜善贤已经很努力了，手背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着，眼泪却不受他控制奔流而出。
本应年少轻狂的少年被命运戏弄，压折的何止是他的腿。
“郜善贤你真的很好，很有孝心，识时务也没有错。”江羡鱼将李婶儿下午送的帕子递给了郜善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郜善贤积压心底的愧疚和悔意也被拍走了许多。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收留我们母子，接下来我会好好为您效劳的，我会还上我们母子四十两卖身银子，如果那个时候您还愿意用我，我一定为您赴荡蹈火。”
郜善贤想恢复自由身，也想一直给江羡鱼打工，不仅是工钱高，待遇好，更是江羡鱼救赎了他们母子，再造之恩，应一生相报。
“我想让你和你母亲都留下，看着我家祖宅，给我们村里孩子启蒙。”
江羡鱼在遇到郜善贤时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想法。早上在县衙碰上杨大公子后，就觉得之前跟姐姐商量的回去把父母留下的青砖房烧掉不太可行了，太容易被官府注意到，连串起来，她们俩就要暴露了。
江羡鱼简单跟郜善贤说了她们姐妹俩的基本情况，以及出钱出人出房子资助村里孩子启蒙的方式，夺回被大伯父强占的青砖房计划。
“我们走后，你就跟你母亲住在我们祖宅里，前院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