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桥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满足感油然而生,口中忍不住喃喃道:“老太婆,你就是命苦福薄,当时要是能再撑撑,现下也能跟我们一起,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你这一辈子呀,净吃苦了,临到了、临到了,也没赶上好时候...”。
他摸着左手腕上的玉串,目光像是穿过时光长河,老妻倒下去时的场景,仿佛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刺在心上。
那时,已经接近夕云城,只要跨过夕云城,再往前来,就是上官府庄子。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
可,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幸福已经靠近,连续的奔波劳苦,逃不脱的饥肠辘辘,受不完的生离死别,前途渺渺、生路茫茫,在儿媳病逝、孙儿病重的连番打击下,他体弱的老妻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犹记得,临去时,老妻枯瘦如柴的手握着他,灰暗的双眼满含歉意:“当家的,我不行了!本想帮你多抗些苦楚,可这副身子骨儿它不争气,以后的苦和难就都抛给你了,我要找宝儿他娘去躲躲清闲儿了!你和老大带着大家伙儿,一定要将难关闯过去,宝儿那孩子还没享过福,能找到大夫,一定要找到大夫,治好他”。
边说边褪下手腕上的玉串,塞到他手里,继续道:”这串珠子是成亲时你送给我的,我戴了一辈子,也算给你留个念想儿。若苍天垂帘,容我进了地府,我也好通过它保佑你们。它虽不值几个钱,若是遇到要钱的大夫,就舍了吧,想来,也能应急了。本来啊,以为爹娘那一辈儿人就够苦了,没想到咱们比他们还要苦,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传说中的好日子,真想去看看那样的日子到底是个啥样子...”。
吴老爷子神情木木、双目空洞,不知不觉冰冷的泪水,已经布满沟壑纵横的老脸。
还是他的孙子发现异样,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道:“爷爷,爷爷,啥时候能放爆竹呀?!我和草根子他们都快等不及了”。
吴老爷子被摇得回过神来,目光聚焦到自家孙子红扑扑的小脸上,悲伤褪去,开口哄道:“快了快了,天大黑咱们就开始,宝儿乖,去告诉你老子,让他将行头准备好,一会儿带着大家伙儿好好露一手,今天可要把压箱底儿的伙计,演出来,给少爷和诸位恩人助助兴...”。
得了爷爷吩咐,宝儿干脆应了声,屁颠颠跑出去传达命令了。
二道院中厅
宁岩的到来,让厅中又是一番热闹,上官诺除了将他介绍给老相师认识外,又拉着他询问了学园的情况,晓得一切正常、已经放假,才长舒了口气,打趣道:“三弟这是不到年跟前,都舍不得过来,看来被书中的颜如玉迷得不轻呀!”。
宁岩眼神黑亮,很喜欢这里热闹的氛围,毫不在意的回道:“二哥冤枉我,我这一天青灯古卷的,哪有你这儿衣食无忧的舒坦”。
上官诺哈哈大笑,亲昵地拍拍他肩膀道:“既然羡慕哥哥,那就多跟着哥哥享受两天,我决定了,从今天起,禁止你摸书本”。
宁岩一听,急了,忙告罪求饶道:“哥哥呀,你可饶了我吧,没有书本陪伴,跟要弟弟的命有什么区别”。
上官诺毫不留情,霸道的说:“就是要让你趁着这段日子省省心,好好养养身子,你看看你,读书读得都瘦成麻杆了,这样的身子骨儿去科举,焉能抗得住?”。
晓得他是为自己好,宁岩心中感动,口中便不再坚持。
酉时三刻(晚上六点半),天色大黑,上官府庄子开启了狂欢模式,爆竹声声、烟花漫天,在觥筹交错、杂技表演、热闹灿烂中,上官诺跨过了18岁的门槛,进入了19岁。
梁国,京城
偌大的城池沉浸在欢乐的海洋,这里是整个大梁国的中心,百姓生活富裕,年关自然过得有滋有味一些。
城池处处响彻爆竹声,声音大的,让人与人之间说话聊天,都有些听不清楚。
这个时段,家家户户都是闭门掌灯,一家人围坐一起,包着饺子、说着话,享受着难得的温情和幸福。
上到皇宫大内,下到黎庶小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庆祝着新的一年到来。
只有,京城城角落的一处不起眼小院,湛道莲站在院中,独自黯然神伤。她背负双手、仰着头,静静看向曹州城方向,脸上表情变幻,时而高兴、时而伤感,甚是丰富。
她身后不远处,房檐下阴影处,穆老拄着拐杖,担心地看向湛道莲。虽然仅仅一墙之隔,可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外面的喜庆竟然渲染不到这里。
好一会儿,他拄着拐杖走近湛道莲,轻叹一声,道:“小莲儿,你私自动用隐门的事,道主已经知晓,为了个书生,值得吗?”。
听到他的声音,湛道莲并没有回头,只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当知道他出事时,我慌了手脚,后来晓得他没事后,又安心下来。本来,我已与他诀别于江湖,按照道理讲,他的一举一动早已与我无关,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得,可真到他有事时,我却控制不住地去担心,穆老,你说这是怎么了?”。
她转过身,看向穆老,眼神迷茫无助。
看到她这个样子,穆老不忍再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