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厅,两人挨着坐于小榻上,赵芊柔顺手取了个橘子,剥开来,轻扯一瓣递给相公,谁知陆文景竟直接张嘴凑了上去。
“啊。”
赵芊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闪电般抽回了玉手,指尖处还隐隐传递着些湿腻。
不由得又羞又惭:
“相公,你净欺负人家。”
“欺负?”陆文景嚼了几口多汁的橘瓣,不以为意,“觉得亏的话,那你也欺负欺负我...”
说着,他从甜点盘中拿起一颗糖酥,送到小娘子嘴边,还晃了一晃。
“哼,你当我是小猫小狗呢?”赵芊柔佯作生气状,扭过头去。
陆文景本打算开玩笑,谁知竟惹娘子不快,顿时有些慌了。
眼珠一转,麻利地站起,双手端着糖酥,弯腰敬上:
“奴才刚刚唐突,还请小主原谅。”
瞧自家相公又在作妖,赵芊柔觉得又气又好笑,也正了正身子,拇指食指捻起糖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平身吧,我原谅你了。”
“嗻...哦不,遵命。”
险些串到清宫去了,陆文景暗暗自嘲,瞧着娘子恢复了笑脸,又挨着坐下,打趣道:
“娘子不会真的是大明朝的公主吧?那我可赚着了。”
“怎么会,大明的公主应该是皇姓,我哪有那般金贵,相公怎么也油腔滑调的。”
赵芊柔虽然责怪,心里头却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谁不爱听好听的呢?
尤其,还是被自家的夫君这般宠着,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相公,你和公公见过那个焦公子了?”赵芊柔终于问到正题。
“嗯,见过了。”
“他没有难为你,难为陆家吧?”
陆文景脱下鞋子,盘到小榻上,后仰到靠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随口说:
“难为算不上,他是来找陆家做生意的。”
“做生意?焦家当朝为官,不是生意人,怎么会找上陆家呢?”
陆文景不想娘子掺和进来,故意道:
“官老爷找生意人,还不是为了那黄白的物件?上次我得罪了九千岁,老爹花了笔巨款才摆平,这回也是来捡便宜的,给他们些银两打发一下就行了。”
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口中抽出张宣纸来。
“诺,这是你相公我作的反诗,那姓焦的也还回来了,你瞅瞅。”
赵芊柔接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打开。
“...东山养猛虎,食人十八年。一啸天变色,万户不敢言...”
完完整整地读完之后,赵芊柔脸色一变。
“难怪刘公公会找上相公,这诗有点太露骨了,反而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书呆子嘛,自然不明白人世的险恶,以为多读了些圣贤书,就可以当圣人了,真不知天高地厚。”
陆文景语气平淡地骂“自己”,听得小娘子一愣神。
觉出她表情不太对劲,又夸张地作愤慨状:
“最可恶的,还是检举我的小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赵芊柔叹口气,把宣纸折好,劝道:
“相公大难不死,不可再节外生枝了。”
“不谈那个了,赶明儿是回门的日子,我给老丈人准备了些礼物。”
陆文景指了指放到桌案上的茶包。
“极品狮峰龙井,还是头茬,听说只能宫里人才能喝到,够意思了吧?”
赵芊柔笑笑:
“要说到宫里,没准家父还真喝过呢。”
“哦?难道老岳父进过宫?”陆文景意外极了。
赵芊柔摇摇头,“不是进过宫,家父打小就在宫里长大,他在尚宝监当差,因为犯了事,被逐出了宫门,靠着经营染布坊,渐渐才有了现在的家业。”
尚宝监,乃内廷十二个宦官衙门之一,掌管宝玺和印信等重要物品,在这个衙门里当差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太监。
如此说来,那老岳父也是个阉人?
还打小进宫?
有些不科学啊。
看到相公神色有些怪异,赵芊柔解释道:
“家父确实是宦官,我是她的养女。自打有记忆起,我就一直跟着父亲,他待我如亲生一般,要是没有父亲的话,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原来是养女,真是吓一跳啊。
陆文景松了口气。
“相公不会嫌弃妾身的这个身份,不要妾身了吧?”赵芊柔目光低垂,有些委屈。
“怎么会呢?老岳父辛苦抚养了娘子,我感谢他还来不及...”
“你真的不介意父亲他...他是个...”
赵芊柔话未说完,陆文景笑道:
“太监怎么了?想我朝永乐至宣德年时,有个了不起的太监,曾经七下西洋,将我大明的国威名扬海外,着实令人敬佩。”
“相公说的是三宝太监?”
“正是他。”陆文景拍拍娘子的小手,“与之相比,当今操弄朝堂的那几个阉党,简直如同蛆虫一般,令人作呕。”
赵芊柔轻轻点头,“家父每每谈起国事,也唉声叹气,恨不能回宫面圣,尽数八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