蚣缠月、蟾蜍吞星,久历末法灾劫,有人会沿死亡至生存之路而来。”
“天照陨落,佛圣寂灭,青林凤雏跌境,重楼慕勋遁世,同道之人再无踪迹,吾一人可否将其举起?若是天照、佛圣尚在,且作如何抉择?”
“吾一生收徒六人,六人眼中皆可见迥异世界,却不甚清晰,那第七人又如何?他又在何处?吾重又踏上追寻之路,却感时代所予时日已无多,这一次,当真要孤注一掷。”
“行遍六域,遍寻八荒,始终无所得,机缘使然见到中州之上精研天星占位捕风捉影之族,其血脉特殊,便是三岁孩童,亦可凭命数一语道破天机。白衣祭司以一命为两粒棋子占卜,以六域八荒作棋盘,以黄土江流为棋子,起一棋定天元,撷一棋在棋盘外,最终推衍出一命数,却不知为哪粒棋子。”
“那人命数为七杀,不显于外,又无印星克制,遭了天妒,前世杀师克妻,魂魄虽在两仪内,不在五行中,千年之间不安生。”
“吾天下行走,待了八百年,可曾是他?”
这
声音仿佛具备魔力般,如穿魂刺骨的大钉牢牢楔进他灵魂深处。
陈白帝强行封闭耳识,体内弥久死寂从无脉相的经脉却开始疯狂跳动,浑身血气几如炸开了锅,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始终无法圆转如意,却骇然发现这竟如同十四年前全身经脉被撕裂断,躺在雪地中奄奄一息时所遭遇的鬼压床情形,清醒却又混沌,思绪千回百转间,顿时由惊转惧,由惧转怖。
这分明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便在这时,那声音终于息了。
陈白帝霍然睁开双目。
眼前重叠雾气一瞬消融殆尽,身下棋盘行路三百六十一格化成星光浮上云海,扭曲了身周空间,两千四百斤祭鼎再不复一见。陈白帝环顾四周,发现手上不知何时正紧紧握着一截梅枝。
而头顶上一串紫色风铃缓缓响动。天空上一片泼天血红未曾淡却一分。眼前大缸中的红色长鲤依旧安然吐着泡泡。
一切似都未曾发生。
他仿佛纹丝未动,似乎从没踏上过那三千阶层,也不曾见过那张棋盘。
远处,洛天僧人躺在雕花紫檀椅上,老神在在,似笑非笑。
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
陈白帝低下头望着几尾红色长鲤,沉默良久。
在这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的大缸内侧槽壁上其实刻着一排字,乍一看不识得,借着水面掩映才能辨清是“镜**月”四字,原来壁上刻得是反字。陈白帝点漆眸子中突然亮起一抹光彩,在这涟漪渐起的水面下,竟被他隐隐瞧见了三座山峰。
那第一峰,隐于云雾之中,崇山峻岭,大山群聚出一只大手,托起九丈见圆的巨大浑天仪,仪上镌刻铭文符篆,转动时,能辨识周天之物,能普阅周天之事;
第二峰,水波晶莹,流光溢彩,莲花座台上,无数女子掐指扣诀,以指为剑,剑叠剑衣,甫下莲花台,长虹贯日,锋芒毕露;
第三峰上,天海一色,玄气暗藏,其形薄如蝉翼,其骨细若蚕丝,层叠交织不知凡几,森罗万象,每步皆有杀机。
这三峰皆可见。
事实上陈白帝七日观书间每日午时三刻都会远远瞧上一段时辰,早已烂熟于心
,他自然知晓这三峰便是如今名动雍、槊两座王庭的天险大峰,不知多少天下人心目间的神圣之地。然而于他而言,几次流连却从未有过登峰心思,此刻,更是如此。
他似在期待些别的什么。
许久后。
日薄西山却又仿佛旭日东升。
一座本不该存在的山峰缓缓起于三峰之巅,露出庐山真面目。
恰如垂垂老矣的老人在大限之际回光返照,精神熠熠。
陈白帝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那是一座本看不见的山峰,像是被蒙上一层水雾,只依稀能辨崖岸边几道身影。
山风鼓动,吹得大袖衣袍依稀可闻猎猎声响;墨发飞舞,写尽人间第一等风流。只有那最后一人,蹲坐在一株树前默默无闻,脚下匍匐躺着一只昏沉欲睡的墨玉麒麟。
麒麟身大如山,猛张血口,宇外随之闯入一道极光。
陈白帝下意识眯上眼睛。
罗浮山上。
那日下山时陈白帝曾问师父,往去处去,去处在何处?
师父笑言,三峰之上,南海天启。
陈白帝回过神,望向那转瞬即逝的一座孤峰,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他郑重其事地站直了身,右手拂过左手袖口,缓缓垂下头,似在与人低语,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师父,我明白了。”
而此时此地,一直坐观罗浮山静观陈白帝一切动向的左飞豁然从大雪地之中站起身来,他望着那三峰所在的方向。
虽然第四峰一闪而逝,但是左飞却牢牢记住了,永远镌刻在心间。
当日无极道人所创无极大阵,将他神魂跨越千年来到此地此处,便是想要让他看到千年之前的自己的种种经历,更要记住那第四峰之所在。
因为这第四峰,是他的师父姚千修所留给他的最重要的财富,他将要藉此一步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