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橘儿指的地方疾步走去,一片桃林竞相开放,地上洒满了粉色的花瓣,沿着花瓣路走过一条长廊,长廊尽头的栏杆处正挂着一块浅色的碎步。
连子安神色一变,快步走进拿起碎步一看,脸色越沉,这分明是徽音今早穿的衣裳。
跟着跑出来的橘儿瞧见连子安冷的快要结冰的神色,战战兢兢的垂着头站在原地,死死的咬着唇,眼眶也红扑扑的。
连子安将碎布紧紧的握在手心,背对着橘儿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只见他在周围看了看,随即翻身就跳进了脚下的水池。
池水曲折冰冷,不过好在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没过连子安的腰,可对徽音一个五岁半的小丫头就不同了。
连子安神色冷峻,扶着池壁踩着水往前走,绕过一道横栏后终于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的石墩上,一身粉色厚袄的徽音正双手抱膝蜷缩躺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几乎是下意识一慌,连子安一个飞身就到了徽音身前,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他的身体下,也遮住了不停坠落在徽音身上的雨珠。
他想伸手抱她,可却发现自己一身早已湿透,还带着池中的寒气,伸出的手又不自觉缩了回去。
也不知她在这里待了多久,雨水早就打湿了她的发髻和衣服,颊边几缕碎发湿哒哒的贴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看起来就像个流浪的小狗,格外惹人怜惜。
贴近查看才发现徽音居然睡着了,连子安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被雨淋成这样还能睡得着,真是……一个磨人的小东西。
就是这一声轻叹,原本迷迷糊糊的徽音这才悠悠转醒,有些慵懒的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这才看清自己整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阴影之下,待看清面前连子安模样之时,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张开手就往前扑去。
“爹爹,你来……阿嚏!”
软软糯糯还才刚叫唤了一声,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眨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连子安。
连子安真是又爱又恨这小丫头的模样,赶紧将她抱住,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声音带了些嗔怪。
“你呀你,一天都不让爹爹省心,要是生病发烧了,到时候还得自己难受!”
她难受,他必定更难受,左右折磨的都是他。
此时,徽音正窝在连子安的怀里,抬起头来时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她在他漆黑如墨一般的瞳孔里清楚看见自己苍白委屈的模样,不禁心下一颤,下意识呢喃。
“爹爹!”
不知为何,却忽然笑了,微微眯着眼睛躲在连子安怀中,也让他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方才……
“寺官!”
橘儿和安子也快步跑到了近前,看到两人模样,冷汗瞬间往下掉。
一见徽音那小脸儿泛白,橘儿早就吓傻了,她服侍徽音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
“寺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让小姐一个人待着的!”
连子安连个眼神都没给,只蹙眉拿过安子拿来的厚毯子给徽音裹住,牢牢抱在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橘儿跟随连子安多年,一直伺候在徽音身边,也不知最近是怎么回事,就从徽音意外落水后总是发生事情。
同时,她也明白,在十二寺宫最不养的就是无用之人。
其他宫中人手法最重也不过是丢了性命,可在十二寺宫,丢了性命是小,折磨的生不如死才是可怕。
不怕明刀,就怕暗箭。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橘儿和安子还在战战兢兢的等着受罚,却见连子安已经抱着徽音往回走了。
安子抹了抹头上不自觉沁出的细汗赶紧跟上,正好看见被连子安抱在怀里的徽音那湿哒哒的裙摆,随着连子安的动作一走一晃,间或他眼尖的瞥见她没有鞋袜的一只玉足。
这一幕,吓得安子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徽音一直窝在连子安怀里,虽然被他捧着,可还是分明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今日都是她贪玩了些,看样子是惹得她这义父生气了。
连子安抱着人回了十二寺宫,在门口就碰见了焦急等候在门边的元公公。
见到他,连子安就明白是皇帝绪彬传召。
果然,看到连子安的一瞬间,元公公似乎才猛地松了口气,赶紧舔着脸笑嘻嘻的走过来,一看到一身湿漉漉的连子安抱着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不禁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寺官,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连子安蹙眉,眸光冰冷,却还是点了点头,将徽音抱紧了屋内,安排宫女服侍,又不放心的嘱咐几句,这才去了偏殿简单的洗漱下换了衣服,跟着元公公出去。
金碧辉煌的勤政殿,连子安不卑不亢的在下首跪下,目不斜视,面色平静,俯身叩拜。
“臣,叩见陛下!”
“好了,子安,咱们二人何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过来帮朕整理下这些奏折。”
连子安并未恃宠而骄,而是恭恭敬敬的再次叩首行礼,这才听从绪彬吩咐走到了案前,快速的将桌子上散落的奏折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