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洲鸦羽一样的眉毛遮盖住了他的情绪，地上，是一个濒死的老妇人。
老妇人抬眼望了望他，眼皮又有气无力的耷拉下去，丝毫没有求助的意思。
季泠然发簪上镶嵌着一枚翡翠，整个发簪用的是花丝镶嵌。
翡翠通透圆润的光泽即使在落拓镇这样污糟的环境 ，都未曾蒙尘。
这一个小小的配饰就足以让一个落拓镇的穷酸气消散大半。
多么泾渭分明又残忍的现实，一个发簪就可以救活几百条人命了。
“她…可笑吗？”
老妇人不动声色，声音像从腹腔传出来的沉闷。
巧的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许卿洲听懂了。
许卿洲未曾回她，他收回视线，弯下腰，蹲在老妇人面前。
“我背你去吧。”
老妇人抬起头，满目惊讶。
“钱捏不住人的命，玩弄生命的从来都是人自己，不是吗？”
老妇人无奈摇头，轻叹一口气。
缓缓地伏在了许卿洲背上。
她身子极为轻薄，甚至是硌人。
声音也虚虚的 ，落不到实处。
“巨大的差异就在面前，难能有人想的开。”
即使是她，垂垂老矣，病痛缠身，在机遇来临之时，也妄图求一个生路。
琉安这边已经协助季泠然给那些患了疫病的人做了初步的救治。
她抬袖擦汗，朦胧间见一芝兰玉树之人背着什么朝这边过来。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擦汗的手僵在半空中。
许卿洲？！他怎么来了？
我当时不是把他们都护在结界里面了吗？
还是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疑窦丛生，琉安准备问问他。
哪知她刚踏出半步，对方就略过了自己，朝季泠然过去了。
难不成…许卿洲也看不到我？
琉安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双双垂落。
照这么说，自己还是季泠然限定。
实在不行想办法让泠然帮忙问问怎么一回事好了。
要是许卿洲在梦境中又不记得现实中的事情，就先不管他好了。
毕竟对付蛇妖才是要紧。
“季小姐，我祖母也得了瘟疫，且状况破为不佳，请求季小姐为我祖母医治。”
“你祖母？”
“是。”
季泠然见他长相穿着，和他祖母格格不入。
倒是这一副营养不良的劲儿，有些共通。
不过，事急从权 ，也来不及她多想，忙为老妇人医治。
季泠然先前已经医治了许多感染这瘟疫的人，对此，也算有经验。
手脚分外麻利的配药。
可是，配到一半，她突然停顿了。
“怎么了？”
琉安与许卿洲异口同声。
琉安不由得望向许卿洲，见他目不转睛。
“老奶奶得瘟疫许久，且本身体虚，需得温养，得吃一些滋补的东西。”
说着她抽出发间的簪子。
“你且去用这簪子换些吃食，以米面为主，其余的肉蛋鱼为辅，多换些，能有多少换多少。对了，再买一些被褥，御寒的衣服。”
这镇子上的人多半都贫瘠，常年缺衣少食，这下又有了瘟疫，不死也只是吊着命了。
季泠然搀扶着老妇人，到一处平坦的地方休息。
许卿洲看着手中被硬塞过来的发簪，眸中情绪不明。
“去啊，愣着干嘛，也不知道这一个发簪够不够用。”
琉安出声提醒他。
许卿洲收了发簪，飞跑出城。
“不是，你还没有道谢呢，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么不知…”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琉安闹钟浮现上一个梦魇里头，自己教导许卿洲的画面。
“我教了的吧…”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琉安转身，猛地被吓了一跳。
季泠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