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用茶水沾湿衣袖,故意搓红眼睛走出房门。
迎面对上管家,管家年过半百,胡须花白,陪着季钊走过他的整个人生,自然对季钊是忠心耿耿。
管家焦急地鞠躬,不放心地往门里看了又看。
“夫人,大夫一会儿就来,不知道老爷现在是否还安好?”
季夫人眯着眼睛,迟疑地摇头,故意露出自己湿透的衣袖。
“老爷还未苏醒,不过他一定可以渡过这次难关的,苏伯你也不要太担心。”
今天女儿大婚,季夫人脱去常穿的烟柳色长衫,换上了一身枣红色长袍,衣袖处那片更深的暗红色夺人眼目。
再端详着她红肿的眼圈,老管家心下哀戚更甚,老爷和夫人一向关系都不好,如果连夫人都悲伤至此,那老爷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真正悲伤的人还要去安慰假悲伤的人,等季夫人一走,老管家藏了很久的热泪才得以宣泄。
只能把希望寄予到大夫身上了。
可惜他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季夫人谋划了十几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药是从西域得来的,不仅没有解药而且一般大夫根本没有见过,更何况,能进来季府的大夫只能是为她所用的人。
旁人只知道她窝在院落中养花,鲜少有人知道她早已暗中掌握了季家的命脉,笼络了大半人心。
不然就凭季钊那个猪脑子,季家也不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要不是季明瑶威胁到了她的女儿,这一家三口说不定可以继续将他们的荣华富贵延续下去,她不介意从手指头缝里面漏出点东西养着废人。
幸好她的女儿随了她,失我者永失,当断则断,那么她也就不再避讳了,这辈子也该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咚咚咚,季梦芸房间门传来沉重的敲击声。
“是谁?”
“芸儿,是娘亲。”
门打开,小竹连同其他的婢女齐齐退下,留给母女两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他还好吗?”
没提一个字,但都知道问的是谁。
季夫人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斜靠在扶手上。
眼皮轻抬,斜睨着季梦芸。
“死不了,暂时还没到他死的时候。”
“与其说这个,不如我们来谈谈更有意思的话题。”
梦芸脊背不知不觉中挺得更直,将姿态做得更加谦卑。
自她恢复记忆以来,和她这位母亲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上次二人商议让她在三个月内掌握季家生意是一次,这是第二次。
“母亲请讲。”
季夫人眼眸略带一丝灰色,如同蒙上一层碎玻璃,当她俯过身认真望着你时,那层迷蒙就会褪去,转而增加几分能看透人心的清明。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我一方面觉得你很熟悉,一方面又觉得你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梦芸是我一手养大的,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清二楚,就在你摔坏脑子后多了很多我没有了解过的地方。”
“譬如,会骑马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