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砸在地上。
顾不得一身凉水，林寻眼角余光瞥见一双棕色布鞋，两手撑地起身。
“哟，山神？”
林寻落在老者正前方两米处，一双凤眸中倒映着眼前老者的样子，月光一遍遍洗刷，仿佛是想要洗涤掉身前这个老人身上隐蔽气息的神通。
是妖，不过妖气清澈夹带着香火气息，与天地颇为契合，马马虎虎。
见到眼前落魄道人用审视的目光扫着自己，老者有些不爽快，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道士，若不是看你能在漫天妖雾之中对着深潭有所察觉，何苦费我心神救你？你倒好，反倒对本神不放心了。”
“叫你山神不过是个笼统称呼，精怪之身，真把自己当神了。”林寻也不顾那老人的唠叨，自顾自走到潭水边观察一番。
除去那些巍峨大岳，道家圣山之属，山中山神大多是些精怪所化。属于精怪之中相对特殊的一种，他们受地府之敕命，坐镇大山。受着庙堂香火，便在大山之中巡视审查，顺道救些遇险乡民。但是，并不说明这些所谓的山神，是大慈大悲之辈，救人害人全凭他们喜好。心地纯良者自然不少，顽劣泼皮之流也不在少数。
道士修的是天地伟光之气，大道与精怪之属大相径庭，就是阳刚之道，道门之法也有着天生的压制。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除去那些已经敕封的，不论好坏，斩妖除魔往往都会被视为功德一件。这也是大道的无情所在。
不过真正的道家空中楼阁最上层的部分，并非靠四处搜捕邪祟积攒功德，若非大罪大恶他们也不会一招杀之。比如林寻，昔年遇着山间精怪，反而会与他们嬉戏一番，但也并未将他们当作大道同僚。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爽，有求于人的老者只能强咽下这口气，毕竟再给那大蛇一些时日，恐怕就连这曲潭也不保了。
他看着一屁股坐在潭边的林寻，又聚精会神看了两眼，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坏了坏了，怎么如此草率，喊了个小牛犊子来，还不够那大蛇塞牙缝呢！
莫非他隐藏了修为？
“你……”
“炼体境，怎么了？”林寻此时已经盘坐起来，他头也不回，就望着眼前的潭水。
自身灵力干涸见底，神通被压制。等了这么久，才觅得这个机会，居然喊来了个灵气没有的炼体境修士？
老者的望着光芒不断暗淡的潭水，脸上冒出了几颗小汗珠。
此时林寻回过头来，嘿嘿一笑，“放心，老山神。无生幽冥阵之所以如此恐怖，自然是汲取了此处的根脉，不过，它最大的疏漏，却也在此处。整座山的生灵，皆被驱赶于此，就是想着，利用此地灵脉将它们的魂魄炼化为自己修行使用。”
他往老山神的身后望去，“但是他低估了自然生灵的力量，每一个生灵都是独立的存在。大曲山倒也算得上丰神俊秀，此地生灵更是灵智大开，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呢？”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林寻的目光，一只通体透明的老虎，比寻常老虎大了一圈，浑身肌肉结块，不怒自威。他带领着一只只半透明的动物从黑雾中走了出来，站在棕衣山神的身后，目光中灵光泛泛，清澈无比。
“既是如此，小道长有何打算？”
“护我，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烂阵法，在我看来不过是稚童用黄沙堆积的小塔。”林寻已经把头转了回去，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也愈发轻柔，“一口气的事情。”
山神身后猛虎化作为棕杉中年汉子，走到山神身旁，与老者有七八分相像，“父亲？”
老山神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林寻的沉寂的背影，眼中的担忧少了几分，“依他。”
闻言，中年男子往身后使了个眼色，离他最近的几只动物皆已化作人形，冲着他点了个头，四散而去。
老者的脸上，虽然还是愁云密布，但是却也有几分阳光。他看着眼前这个模样落魄的年轻道人，身边不断聚拢的蓝色荧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却也多了几分希望。
“曲潭多少年不曾有这番气象了。”
这座潭水，林寻在刚刚进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而这个非同寻常的道士，曲潭有灵，自然也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
一时间水汽弥漫，这片世外桃源看上去是雾蒙蒙的一片。
这曲潭是整座大曲山的根脉所在。兴趣是潭底还有些什么东西，通过地下错综复杂的水道，滋养着整座大曲的山水灵脉。故而，即使山中生灵四散奔逃不见踪迹，放眼望去，依旧生意盎然。
不过，即使这样，无生幽冥阵再继续下去，不断吸食生灵魂魄，这座小潭，迟早会被污秽侵染。到时候，可能就会变成不周天另一处邪祟妖气散播源泉之一，大曲山周围会变成妖邪的乐园，影响整个大宋的国运。不等大焕攻伐到此，自己就求着他们收去了。
左掌心微微燃起暖意，随即顺着主经脉流向心口，接着遍布全身。
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开始随着林寻的鼻息，进入体内，直往丹田汇聚。
浅浅清凉之意，流过全身，很快又有阵阵暖流温润。
一呼一吸，沁人心脾。
循环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