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的夜晚,吃过晚饭,下了一场中等规模的大雪,彩箐回娘家去了,她娘家也不远,就在村东,大约离他家两里地,这个村子方圆四里地,是个大村子,加林暗原来是村官,去年跟彩箐结婚以后就调到镇公所去当副镇长了。
加林暗吃了晚饭,就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他爱看的谍战剧,斜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十一点。突然,他的电话唱起歌来: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137……
咦,这是谁呀?他把电视调小了音,然后点开手机:“喂,你好,请问你是哪里?”
别看他对加林瑆雨很凶,但是他对外界是很礼貌的,毕竟是国家公职人员,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对方的语气不是很好。“哼,我是哪里,我是你爷爷。”
“啊啊,有话好说,现在是文明社会,请你直接说事。不要你爷我爷的,影响团结。”
“你不是讨了个好老婆吗?她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呀?”对方质问。
“她该你钱?她没对我说过呀,是不是你找错人了。我老婆很老实的,她从小到现在都没有出过这个村,怎么会欠你的钱了?”
“你不知道呀?你连她欠我的钱你都不知道,那她给你戴绿帽子你也不知道了?”
“别胡说,我家彩箐对我可好了,怎么会给我戴绿帽子,你别破坏我们的感情。”
“信不信由你,她那些烂事我不管,你是她现任老公,赶紧帮她把钱还我,要不然我就让你现在的工作化成冰水。”
“大哥,大哥,我叫你大哥了,你别冲动好不好,你等我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好吗?你等我两天,我老婆现在不在家,等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如果她真的该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你放心,我这人很讲信用的。”
“好,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还钱,别用缓兵之计敷衍我,后天回我信。”
“好好好大哥,我会的,我会的。请问你尊姓是…”
“你说我是拉煤的她就知道了。”
“哦,好的好的,再见再见。”
他恨不得赶紧挂了电话。
他把电话掐了,心里很不好受,他如令如何也想不到她老婆会欠别人的钱,而且欠钱也不跟他说,这还是夫妻吗?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唉,人家还说她给他戴绿帽子了?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极端,不行,我要去她娘家把她找回来问问,这他娘的怎么个事。要真有其事,我不能当冤大驴头,该踢给谁踢给谁。
啊呀呀呀,气死老驴了。
这么想着,人已经出了家门。
这时雪已经下了四个小时了,有二三十公分厚了,一踩一个坑,一踩一个坑,嘎吱嘎吱的响…
刚出门的时候那个火气呀能砸死一头牛,来到老丈人门前刚举起手来要发狠的敲门的时候,他也知道怕吓着老丈人一家,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呢,别冲动,冲动坏大事,毕竟他不是个愣头青,当过几天干部,知道轻重缓急。
但是他一想那个人说的话,就特别窝火,这门也不能敲,也不能喊,大半夜的,这叫麻狗屁事。
他把他丈母娘门前的雪一脚一脚的踢飞,一脚一脚的踢飞,怎么也疏解不了今晚的怒气,
不行,回家,这个家就是那个小不死的带来的晦气,他娘刚来几个月就生了他,是不是他也不是我的孩子,要不怎么跟我不亲呢,老是和我反着干,我得去削削他的反骨。
想到这里,他便急急忙慌的赶回家,一脚就踹开了儿子的小门,这时候快十二点了,小孩子睡得沉,没听到他踢门进来,还在做着梦,梦里,是他妈妈教的童谣:“月亮婆婆,点酒窝窝,张家吃酒,李家唱歌”……
突然……
他一把就把他抓起来,”咵咵”的就是两耳刮子,嘴里还骂骂咧咧:“起来,你睡死了,你个晦气星,给我死出去,你别死在这个家”。然后一把把他推出门去,连衣服也没让他穿,只穿着内衣在外面冷…
此时还下着大雪,虽然比刚才小了一些了吧,可是这是深夜,北方的冬天,正月二十,还很冷的,零下六、七度呀,而且他是从热被窝里被拎出来的,格外冷,这孩子能受得了吗?
别说受得了受不了,摊着了就得受…
加林暗砰一下把门关上,自己在屋里睡觉了。
加林瑆雨就在外面抱着手,蹲在地上,他想靠近门一点,门是木头做的,会暖和一些,靠近门的地方雪要少一点,也相对来说暖和一点点,可是时间一长他的牙齿开始不停的打架了,身上冷得生疼,两个脚丫也没鞋穿,此时冻得用这只脚搓那只脚。他心想,我是不是会死呀,死了是不是没有痛苦了,死了是不是会见到妈妈了?
不会,因为妈妈在外公家,听说人死了就去了天堂了,不会去外公家,那么不去外公家就见不到妈妈的。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去找妈妈的!
大姑住在村西头,我去大姑家吧,我要活着见妈妈。我不能还没见到妈妈就死了,划不来,不划算。
这样想着他就艰难的站了起来,一跌一闯的向大姑家走去…
大冬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