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镜笑容里带着几分轻蔑和讥诮。
字字句句，都戳在玉千澄最疼的地方。
她忽然开始恨自己，很她重生以来，一直都不曾好好努力，还是这么弱。
光想着挣钱有什么用？
光想着逃避，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难道就真的能够远离纷争，真的能够与世无争吗？
不可能的……
一日为杀手，终身为杀手。
她摆脱不掉过去，不管是不是她的过去，从她成为玉千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玉千澄合二为一，无法分割了。
她以为自己摆脱掉慕容泽和慕容凛，隐姓埋名，换个身份，隐藏在幕后就能够获得平凡的幸福。
可是她忘了，她这样的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所杀。
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谈什么幸福？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她狠狠抹去，又掉下来，又被狠狠抹去。
脸上脆弱的肌肤都被她抹得通红，似乎要破皮。
可是她完全不觉得痛，因为心更痛。
她第一次渴望自己找回绝顶武功，第一次渴望那一把冲锋枪，对着那些可恶的人扫射过去。
她本可以做到的，就因为抱着侥幸心理，逃避争斗，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无助的绝境。
她甚至都
没有好好利用蛊灵来炼蛊。
她过着自以为是的“幸福”生活，幻想着不存在的安稳人生。
直到离镜出现，她的幻想终于碎成了齑粉，此刻被一阵狂风吹散，什么都不剩了。
慕容凛为她险死还生，枫叶和松枝被打成重伤，生死未卜，如今连杨严书也要被害死了。
她真没用，什么人都护不住。
“哭什么？”离镜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眼泪是软弱的东西，你又忘了。”
“是，我忘了，我真是太差劲，太弱了……”
玉千澄死死咬着牙，每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愤怒。
“那就变强，变得更强！”离镜道。
“可是那时候还有用么？我在乎的人，都被害死了，我一个人就算再强大，杀了你，杀了所有敌人，也不过成了第二个离镜！”
玉千澄心如刀绞。
“成为我不好么？我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想杀谁就杀谁，可以想护着谁就护着谁。”离镜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动作轻柔而缓慢，小心翼翼的，像是怕碰伤她。
玉千澄却打掉了他的手，不让他触碰自己。
“真是个倔脾气，只有这一点，始终不改。”离镜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宠溺。
他忽
然搂起玉千澄的腰，带着她飞起来。
“干嘛？”玉千澄不想跟他离这么近。
“不是要去救人么？吃了的话，就来不及了。”
离镜目视前方，面容恬淡，风吹拂起他飞扬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种不属于人间的飘逸和空灵。
就在他们快到的时候，离镜却戛然而止，停在了屋顶上。
玉千澄定睛一看，才发现，另一个方向，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杨严书他们飞过去。
是慕容凛！
她心忽然剧烈疼了起来。
“唔……”
痛到她不由自主地躬下。身子，紧紧攥着拳头，可是依然无法遏制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是蛊发作了。
离镜看着她的样子，蹙紧眉头：“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了？你就这么爱他么？”
玉千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不死死咬住牙关，她怕自己会惨叫，那样就太难看了。
“收敛心神，念几遍净心咒吧！”
离镜似乎看不得她这样，提醒她如何缓解这种痛苦。
玉千澄艰难地盘腿坐下来，可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凛的方向。
他来了，大哥他们都有救了。
明明是他孤身一人前来，她却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
那个人……他总是很令人安心，好像没
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他挽不回的死局。
他已经没事了吧？
要不轻功也不能运用得如此自如，也不敢这样冒险过来救人。
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她明明已经痛到快晕厥过去了，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断涌出的关于他的念头。
明知道心意动，心便痛。
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玉千澄看着慕容凛，她知道，自己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他，却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念头起了，便如同井喷一般，无法抑制。
随之而来的痛苦也更剧烈的了。
以至于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溢出嘴角，让她几乎要通昏过去。
可是这磨人的痛苦却并不会让人失去意识，每当你觉得痛到极致的时候，痛苦就会减缓，等你稍微缓过一口气，第二波痛苦就接踵而至，带来更强烈的刺激。
让你在痛苦的海洋里翻滚沉浮，却永远无法靠岸。
离镜看她这幅样子，眼神冷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