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野和秦衍两个人并排走着,还没到文工团,远远的就看见文工团门口站了好大一群人。
周云野眯起眼睛,看见隔着文工团大铁门站在最前面的地中海秃头,可不就是失踪好几天的张团!
周云野正好奇平时总将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的张团为什么今天突然戴上了帽子,恰好就有一阵妖风吹过,直接将张团脑袋上的帽子吹了下来。
隔着老远,她都能看见一瞬间慌乱去捂自己脑门的张团,和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
几天不见,张团头顶用来遮羞的那几撮毛是彻底不见了。头顶正中央油光锃亮的头皮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和一个大电灯泡似的,反光。
看来那天赵毅为了赵流云下手也是够狠的,专挑张团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周云野没忍住笑起来,又伸出手指指着张团的方向,示意秦衍也看:“你看,他像不像个电灯泡?”
秦衍的家教教育他,不能嘲笑任何一个人的外貌。但顺着周云野的手看过去,秦衍觉得,确实很像。
带着笑意点点头:“确实有点。他就是你们团长?”
周云野淡淡“嗯”一声,算是回答:“几天不见了,一回来,又不知道在弄什么幺蛾子。”
周云野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提起不愉快的事情,秦衍也就不知道周云野在张团那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听到她这样说,察觉出周云野对张团似乎很有意见,再看向张团的眼神,就带着警惕的打量与探究。
有热闹,周云野要凑。是张团的热闹,她当然更要去凑。
周云野招呼一句秦衍,让他先离开回医院照顾秦母。自己则迈着大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往文工团大门口的地方走。
秦衍望着周云野大步流星走过去的身影,却没离开。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颗锃光瓦亮的灯泡脸上,而灯泡的视线,则一直粘在周云野的身上。
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走。
秦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默不作声找了个角落蹲下。
周云野笑眯眯地从旁边走过来,才看清挤在文工团大门口的是一群拿着采访工具和记录本的记者们。夹在记者中间的,还有几个捧着花的戏迷。
记者胸前挂了不少报社媒体的胸牌,周云野不着痕迹打量一圈,却没发现新安报的陈记者。
微眯起眼睛,她还以为,这些人是陈记者帮自己找来的。
看来,一定有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
心里有些担忧,脸上却还是不变的笑容:“怎么了这是,都在文工团门口干嘛呢?”
周云野挣了工资,口袋有钱,现在的穿着打扮自然就比干农活时候上了几个档次。
她昨晚睡觉前将头发绑成辫子,今早散开,就成了自然的大波浪。披散在肩头,海藻一般。
一张朱唇不点而红,水润又饱满。再配上她精心给自己搭配的同色系头巾,周云野简直自信满满:她就是大街上最靓的仔。
现在她走过来,周围的人不自觉就给她让出一条路子。从人群中还传来几声议论:“这也是文工团的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议论声不停,却没一个敢上前问问周云野。有一个胆大的想上前,却被身旁的人猛地拽住,又压低声音:“她们角儿都傲,你也不怕热脸贴上冷屁股!”
周云野:...她怎么听力就这么好呢?还是这些人嗓门太大,故意说给她听的?
听见这话,再往文工团里走,那就是她没脑子了。周云野看着站在门里面露不快的张团,伸手拨了拨自己肩头上的头发。
再转过身来,周云野的梨涡浅浅荡漾开几分笑意,大方得体地和大家打着招呼:“你们好,我新来不久,表演机会不多,没见过我再正常不过了。”
她打算走和赵流云截然不同的路子。赵流云傲气,平时看人只用鼻孔。那她周云野就走平易近人路线,对谁都如沐春风。
这招数果然有用。堵在门口的人群开始向周云野的方向流动。周云野的面前已经挤过来好几个采访的小记者。
她才不管张团是个什么脸色。为了张团,放弃这么好的出名的机会,那她真就是个傻子了。
小记者们的问答其实也很简单。最近正好赶上县里要丰富人民群众精神生活,大家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县里的文工团和精神生活最相关。
周云野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被堵在文工团大门口。
大家都听说了前几天文工团汇报表演演出的《白毛女新编》大获好评,可那是汇报表演,普通人压根看不见。
各方铆足了劲,争先恐后对《白毛女新编》的喜儿扮演者赵流云伸出橄榄枝,希望她能出来再表演一场。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不仅见不到赵流云,更是连文工团的大门都进不去。
周云野倒是知道答案。赵流云那天知道张团让自己顶替她参加汇报表演,气得够呛。现在这些人还想让赵流云出来表演自己的剧本,岂不是让赵流云来当自己的替身?
文工团,只怕现在翻江倒海,一团乱麻。张秃子能让这些有一点腥味就闻着过去的记者进来,想想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