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野闪身溜进屋内时,正巧碰见郑梅出来倒水喝。
两人目光相对,从郑梅的眼神中看见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你没事?”
周云野不答。趁郑梅还没反应过来,清清嗓子,以极快又清晰的语调开始她今晚的第一场表演。
“梅姨,我知道您一定有苦衷,我不怨您!”
“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等我挣了钱,就给家里再盖一间大房子!”
“什么?你说你又给我找了门亲事,是水苔村的淋病老头,彩礼给了一百五十块?”
“下湾村的瘸腿汉也来找你了?梅姨,我不嫁!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嫁给他们,我的人生就毁了啊!”
郑梅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继女自导自演一出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放屁!我什么...”
嘴巴被周云野迅速从桌上抄起一团抹布堵住,八仙桌顺势被推翻。
屋里乒乒乓乓响成一片。
她又换成哭喊,“梅姨,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嫁!”
手抬起来,直接掌掴面前的继母数十个巴掌。巴掌声清脆,在安静的夜色中清晰可闻。
郑梅的怒火噌的上涌,一把扯掉自己嘴里的破布条。
“小贱蹄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我今天打不死你,明天就顺你心愿把你送给水苔村那老头,让你得脏病,烂成一滩臭肉!”
掌风呼啸而来,周云野却不闪不躲,站在原地接下那一巴掌。
脸上迅速肿起五道火辣辣的手指印。
在郑梅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微微一笑。
附在继母耳边,“郑梅,你真蠢。”
听着院内传来逐渐靠近的慌乱脚步声,她毫不犹豫大声哭喊一句“救命!”,整个人跌跌撞撞往门外冲去。
冲到一半,撞上一个结实宽厚的胸膛。
秦衍只觉得全身气血倒涌,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自从周云野独自一人进去,他心中就隐隐不安起来。
他怎么能够放任如此瘦弱的周同志去直面她的恶毒继母?
手已靠近门板,迟迟未落下去。
万一,真的是误会。
他这样急匆匆闯进去,岂不是给人留下坏印象?
鬼使神差,他干出平生第一件鬼鬼祟祟之事。
深夜壁虎一般贴在别人家门上偷听里面人谈话。
前半段是女孩儿的贴心话,他不好意思的又踱步到院中,埋怨是自己想多。
后半段里面的声调却突然尖利,夹杂着女孩破碎的哭声和响亮的耳光声。
等他慌乱冲向大门,和满眼泪花的周云野直接撞个满怀。
那张惊慌的脸上,还趴着五条通红的手指印!
郑梅,好狠毒的一颗心!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又夹杂着十足的怒气。
村中的狗被惊醒,发出汪汪的吠声。连成一片,打碎寂静的夜。
秦衍毫不犹豫,一脚踹翻右手还高举在空中的郑梅。
顺时针一扭,郑梅的两只胳膊就被他反剪在身后,嘴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对着里屋哭喊“老周!老周救命啊!杀人啦!”
用一片狼藉都不足以概括此时的凌乱。
正中央的八仙桌被推翻,今晚的剩菜乒乒乓乓碎成一地。红的绿的菜混合在一起,汤汁在地上勾勒出一幅狂草书法图。
左边的男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军绿色大衣。脚下却踩着个不断发出惨叫的中年女人。
淡紫色花褂、卡其色裤子。从低矮的腰身处露出一截拼布碎花裤衩。狼狈的以一种蛤蟆趴的姿势跪在地上。
可不就是最爱俏的郑梅!
周云野也在打量新登场的人物--原主的父亲周勇。
应该是匆匆从睡梦中惊醒,脸上还满是睡眼惺忪的困意。
几根头发疲惫的粘在额前,无精打采。一手捏着件淡青色大褂,只来得及穿上一个袖筒,另一边半垂在身体一侧。
再往下看去,她的父亲,竟是光着脚的。
几步走到秦衍身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军人同志,能否先让家妻起来说话?”
秦衍瞥他一眼,憎恶地收回脚。
郑梅忙不迭窜进周勇怀中,涕泗横流。
周云野冷冷看着不远处低声安慰继母的亲爸,思绪万千。
他倒是很在乎郑梅。
只是不知道,在郑梅欺侮原主的过程中,这位父亲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原主短暂的记忆中,父亲周勇的出场次数并不多。
少数的几次,也只是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小事。
他究竟是被郑梅拙劣的演技所欺骗,还是明知道却有意纵容?
几乎是周勇朝她望来的同时,两行清泪已经挂在脸上。
“怎么回事?”
周云野垂下双眼,低声啜泣起来。
“三天前,郑梅收了对面山头鳏夫的一百块彩礼,要把我嫁过去。”
“你梅姨和我说过,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会疼人的。你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就应该出嫁从夫,不要没事就往娘家跑,更不要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