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瞧着崔轻舟在最后死死抱着魏青殊替她挡箭的那一刻。
她知道,原来崔家三郎。
她原来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见风使舵,懦弱无能之辈。
后来也做了一个勇敢的人,
他还是选择了青殊。
所以,她看这一抔黄土,葬着两个抱憾终生的人。
他们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可杀他们的人害他们的人,却高枕无忧,锦衣玉食,滔天富贵,安然无恙,身居高位。
当真可笑至极。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饶过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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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府假山后有一片汤池。
云雾缭绕间,林意看见了齐璟穿戴整齐走了进来。
她停下了准备解开的衣服,以为齐璟要进来沐浴。
却见他的脸庞带着忧伤,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林意,本宫好像...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种心动的感觉不过转瞬即逝,她瞧着他的眉眼,此时多么的柔情似水。
却又记起了那一次马场处心积虑的相救。
“殿下说喜欢?”
她抽出了齐璟紧握着的手,双眼猩红。
林意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哭了。
笑,齐璟说的话荒唐可笑。
哭,这到头来错付一颗真心。
“殿下,我原来也很喜欢殿下你呢。”
林意颤颤巍巍掀开了衣衫,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
“是真的很喜欢呢!”
“可就是,因为这份喜欢,如今我这身子,瘢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她大声喘着气道:“我的肋骨,谷大夫说没断,可也疼得我半夜睡不着。”
“我的头,这一块,殿下猜猜为什么,我要戴上这朵素色的头花吗?”
林意进一步的发问,逼得齐璟退步靠在了门栏上。
她轻轻拿下了发簪,如瀑的青丝散在了脑后。
可若仔细瞧瞧左边耳际上1寸,却是荒芜一片。
“因为这一块上次被太后娘娘砸得头破血流,这里已经没有头发了。”
“我的膝盖,每到下雨天就连下床都是一场折磨。”
林意止不住的泪珠滑过了脸颊,直视着齐璟璀璨的双眸,“所以,我想问问殿下,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
“这喜欢,有真心吗?”
汤池的气雾氤氲了林意的双眸,可她还是咳嗽了一声。
瞧见他身子瑟瑟发抖,齐璟连忙拿了外衫给她披上。
“殿下如今这么说,不觉得颇为荒唐可笑吗?”
“从前是本宫对不住你...”
林意的接连质问让向来尊贵傲气无比的宣王此时也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殿下何止是对不住我,殿下要对不住的人太多了。”
“我的孩子,殿下还记得吗?”
“我为殿下留的血太多了。”
林意捧起了汤池之中的水,洗涤着她已经满是泪痕的脸。
“若非这张和云妙一样的脸,殿下还会留着我的性命吗?”
最后致命的一问,齐璟眼底已经是万丈波涛,汹涌万分。
听不见他的回答,林意转身望着泛起涟漪的汤池,心中愈发清明了起来。
“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罗浮山的钟声刚好又敲起第一声。
兴安城余晖间,灯火逐渐璀璨了起来。
“从始至终,都是。”
水中人影绰绰,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痴梦一场。
好像初生朝阳无比灿烂,可日落月霞却亘古不变,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如今已经了无牵绊。
“放我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