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过去，李启已经在她的教导之下长成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而皇后的身子却急转直下，日日缠绵病榻。
汪吟意知道，夺回孩子的时候到了。
她趁着夜色，推开了凤仪宫的大门。
“汪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榻上的人强撑起身问。
“夜里睡不着，便想来看看娘娘。”汪吟意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取出里头的药膳来。
“妹妹，这是什么？你等一等，宫里的人不知到都跑哪去了，我叫人来，给你倒杯茶。”
“不必了，姐姐，今日就由我来伺候您吃药吧。”汪吟意笑道，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的她，因为常年保养得当，看着就像十七八岁的美人一般。
“唉，妹妹年轻，到底是容颜娇美，不像我，年老珠黄了。”
汪吟意端着药碗坐到榻边，吹了吹热气，将一勺药递到皇后嘴边，道：“娘娘快别说这些话，等娘娘大好了，后宫谁人能比得过您去呢？”
“就你嘴甜。”皇后喝了几口药，抱怨道：“这是什么药？又辛又苦。”
“娘娘，这是毒药，自然不好喝。”汪吟意脸上的笑意放大了几分。
“什么？你……你说什么玩笑话？”皇后瞪大了眼睛。
“娘娘，您舒舒服服地活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她的表情狠戾了起来。
“你……来人、来人呐！”皇后的身子努力往床内挪了几步，口中不断唤人，只是因为她身子的缘故，发出的声音细弱闻吟。
“不用叫了，人都被我买通了，不会有人来的。”她掐着皇后的脖颈道：
“我给你下了这么多年的药，其实今日你不用喝这药，本来也是时日无多了，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用抢来的孩子维持着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假象，皇后，您也享受够了吧。”
汪吟意说着，面目逐渐狰狞。
皇后瞪大眼睛，最后麻木地流出一滴泪来，再无声息。
“母后？”一道童稚的声音忽然从汪吟意身后响起。
她顿时心中一惊，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有重重帘幔隔着，李曜是看不见里头的。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帘边，不再上前。
汪吟意心跳如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汪吟意以为要被发现之际，李曜却并未再上前，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汪吟意狠狠松了一口气，拖着发麻的腿出门，忽然发现外头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白霜。
呀，下雪了。
她心中如是道。
皇后薨逝，没过多久，李曜便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孩子虽然与她不亲近，但好在来日方长，她相信终有一日能超越温悯皇后在他心底的位置。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万难的选择又落到了她的肩上。
汪吟意看着那金光璀璨、立于万人之上的龙椅，只好做出了选择。
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她闭了闭眼，却发现流不出一滴泪来。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底满是欲望的火光。
之后的十年中，汪吟意步步为营，渐渐笼络朝中不少大臣、扶持新贵，集聚自己的势力，甚至——私练武曲。
她在皇上面前也侍候的十分周到，几年里，她已经从当初的汪婕妤变成协领六宫的颐贵妃了。
她和李启发动兵变那日，也是个寒冷的隆冬。
九重台阶皆沾了鲜血，宫中禁卫早就被乱军钳制，太极宫中，她和陛下相对而立，神情淡漠。
“为什么？就算你不谋逆，皇位我本就是要给启儿的。”皇上望着她依旧年轻的容颜，颓然地坐在龙椅上。
“妾身愚钝，不知皇上说的是真是假，但妾身被人摆布了一生，只知道自己亲自拿到手的东西，握着才安心。”
“是，你说的对。”皇上抬头，看着她的眉目居然有几分温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不管你信不信，泉儿的死真的就是一场意外，我让皇后抚养曜儿，也是为了他将来名正言顺登基，让你有个好结果。”
汪吟意冷笑两声，“陛下，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做甚？别让妾看不起你。”她举起鸩酒，放到他面前。
说完，她便站起身，背对着他。
良久，汪吟意只觉身后传来酒杯落地之声，随后响起他气若游丝的一句话，“阿意，你并没有被人摆布一生，你才三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就……先走了……”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两旁的叛军立马上前确认，汪吟意却只怔怔盯着那扇门，不曾再回过头。
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布满泪水，喃喃道：“或许二十年前，你就不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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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汪吟意很久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