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接受了人家许多的帮助，却得了便宜还卖乖，仿佛这样就能显得自己没那么软弱一般。
她忽觉自己有些过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难受地流下泪来，李归舟见她哭，低下头与她平视，温声道：
“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和你商量，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伸手抹去江泛月的眼泪，又喃喃道：“我何时对所有人都舍身相救了，不是只有你么……”
江泛月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疑惑地抬头问：“什么？”
李归舟揉了揉她的脸，无奈道：“我说，他们四个生下来就是哑巴，怎么和你说话？”
“啊？”原来是这样！
江泛月有些吃惊，正想着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李归舟却拉着她到圆桌前坐下，打开了手中的包袱。
他从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修长的手指将纸包掀开，便露出里头仍带余温的羊肉串脯。
李归舟一边将串脯递到她嘴边，一边道：
“你这些日子待在这，轻易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这里毕竟是寺庙，若我没来，就算不喜欢素斋，也多少要吃一点。”
江泛月方才哭的有些晕晕乎乎，如今不太清明，闻言只乖乖点了点头，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串脯上。
李归舟似乎是走了，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她吃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来的时候自己不高兴，将他的衣物丢在地上，若是一会他发现……
她急忙站起身，绕过床前的屏风，正想去收拾，却看见李归舟蹲在地上，正一件一件地将衣物捡起，修长的手拂了拂衣上的灰尘，将自己的衣裳尽数放入衣柜下层。
而上层……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衣裙，想来就是李归舟从方才带来的包袱里拿出来的。
江泛月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一边，李归舟此时正好回过身，见她望向床榻的方向，轻咳了两声道：
“被褥都是新换的。”
江泛月闻言，有些窘迫地红了脸，不自然地应了声“哦。”
好在李归舟近日似乎很忙，没过多久他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结束了江泛月心中没来由泛起的尴尬。
他近日……好像忙得很，江泛月第一次见他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眉眼间也多有疲惫。
两人达成了和解，江泛月答应他这几日不会乱跑，李归舟也同意不让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江泛月可以在庙里随意走动。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但寺庙地处山林，倒是没那么炎热。
这里的日子无趣又悠闲，好在江泛月又待了十来天的功夫，李归舟便来接她了。
“你父亲和兄长被判了流放，除了告发众人有功的江淮月，其余家眷变卖为奴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父亲入狱没多久，便气绝身亡了。”
江泛月哽了哽，缄默了半晌，这才道：“我知道了。”
“京中的判决也下来了，崔元济斩首，崔延……流放三千里。”
“嗯。”
李归舟见她神色怅然，问，“可要休息一会？”
江泛月却摇了摇头，“不好耽误你们这一大群人的时间，走吧。”
她说罢，拿起了包袱，同李归舟一同离开这山间寺庙。
两人快马到了渡口，早有一艘大船在岸边静静停靠，李归舟带着江泛月上去，问一旁的蜚零，
“所有人都安顿好了吗？”
蜚零拱手行礼，“回郎君，此行共有一百二十五人，皆在船上住下了，只等郎君一声令下，我们便可离开扬州。”
“行船吧。”
李归舟说完，带着江泛月到了她的厢房中，给她喂了晕船的药，又道：
“这次走得匆忙，船上没有侍女，等到了下一个渡口，我便让人下船去给你买两个回来。”
“不用了，哪那么娇贵？”江泛月喝完药，不多时便觉得有些困，懒懒道：“你出去吧，我有些困了。”
“那你先睡，我一会来叫你吃午膳。”
“不要，你不许进来，我饿了自然会找吃的。”
江泛月挥挥手，示意他快点出去。
她喝了药，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李归舟在屋中，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见李归舟出去，她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屋中已是一阵昏暗，想来已经入夜了。
江泛月从床上醒来，倒也不觉得眩晕，想来是适应了。
她躺在床上，兀自清醒着，便听外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这步调不疾不徐，一听就是李归舟。
她正想闭上眼睛假寐，就听外头的李归舟开口，“她可醒了？”
这船上的隔间皆是木制，隔音不好，江泛月很容易便能听到二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