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舟点点头，带着她随着拥挤的人群一同下了客船。
淮昌码头不如通源码头那般热闹，但此地也汇聚了一个小集市，此时天刚刚亮，也有不少商贩推着车过来，准备着一天的营生。
四周人来人往，然而李归舟耳清目明，一眼就瞧见了在码头前驻足等候的几人。
李归舟拉着左顾右盼的江泛月，道：“走吧。”
他带着走到那几人面前，他们见李归舟来，立刻上前拱手行礼，其中一个身材壮硕，脸上长着腮络胡的男子上前道：“小的季实，见过张郎君。”
李归舟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郎君，小的们可算等到您了，暂住的宅邸已经备下，请随小的来吧！”
陈焕乃是圣人亲派调查官船覆水案的官员，他若是来了此处，未免会打草惊蛇。
故而他此次依旧坐镇扬州，只暗地里派了不少人手来支应。
李归舟点点头，拉过身后的江泛月道：“这是张婉。”
“原来这位便是张姑娘了，姑娘真是秀外慧中，气韵非凡！”
江泛月笑了笑，也客气回礼，“多谢郎君夸赞。”
她今日换了身藕荷色罗绸望仙裙，头上插着两只蝴蝶步摇，行动之间两只小蝴蝶随风摆动，煞是好看。
几人的目光都埋得低了些，不敢再看。
李归舟将她拉到一旁，对季实道：
“不急，我们用过早膳再去吧。”
“也好，倒是小的疏忽了，郎君勿怪！”
江泛月也觉得有些饿了，她随着众人一路去了就近的酒楼，许是时辰尚早的缘故，酒楼里十分冷清，只坐了一桌客人。
李归舟便也没要包厢，带着几人往堂中坐了，又随意点了些清粥小菜，对江泛月道：“先将就着吃些。”
说完，他看了看一旁拘谨站着的几人，开口，“一起坐。”
几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闻言也不拘谨，便也坐下了。
季实感激之余，心中还有些纳罕。
看来这位祖宗在京中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了？居然能这么平易近人。
他虽是在陈大人手下当差，但多多少少也有听闻这位爷的事迹，听闻他发起怒来，那是连圣人和太后都管不住的性子。
季实心中正疑惑着，冷不防见那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拉着张郎君的袖子，语气有些不耐地抱怨，“怎么这么慢呀？”
他心中了然，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季实正在这头神游天外，冷不防便听对面的男人朝他开口道：“事情如何了？”
季实立马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昨夜我们的人一路跟着那大趸船，说船入淮昌之后，便有许多人过去卸货，装到了几辆马车中，连夜运走了。”
“可有看清是什么人？运到哪去了？”
“自然，我们的人一路死死跟着呢，那些人应该是府卫家丁之流，一路将货运到了唐府。”
“唐府？可知是什么来头？”李归舟问。
季实却摇摇头，“小的天一亮就派人去打探了，想来再过一会便会有结果的。”
正说着，小二端着托盘过来上了菜。
椰子盏、甜酱姜牙、酱甘螺、芙蓉香蕉卷、萝葡条、麻酥油卷儿，都是些开胃的小菜。
江泛月吃了两口，觉得口中微微发腻，便取了杯盏倒水。
只是这水一入口，她便皱了皱眉，对一旁擦桌子的小二道：“小郎君，这糖水腻得慌，可否换些茶来？”
谁知这话一出，那小二纳罕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有是有，不过这一盏茶，可是会比几位今日的餐食费还要贵。”
“啊？这是为何？”季实忍不住发问。
“几位是外地来的吧。”那小二了然道：“难怪你们会不知道。”
“怎么了？”
“淮昌缺茶，若是需要茶叶，必须从唐家茶铺买，那唐家茶铺一斗茶买到上百文银子，这世道，谁买得起呀！不是我说，出了咱们这酒楼，您上外头，想喝那也是没有的！”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朝廷官茶沉船的缘故吗？”
“可不成？听说呀，是水鬼作乱呢！”那小二放低语气道，似乎还有几分畏惧。
“既然如此，那唐家茶铺的茶从何而来？”李归舟瞬间就将这唐家茶铺与方才季实说的“唐府”联系到了一起。
“这个是人家的生财之道，怎么会告诉别人？”那小二不置可否，但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对远客的热心，又低声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从那些私茶商贩手中买的。”
“可这不是违北大周律法的吗？”
“那又怎样？告倒了他，百姓们就有茶了不成？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唐家人才这么嚣张，想喝茶只能高价买，许多老百姓一年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