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不经意地露出一抹笑来，她只是叫孙澄胡诌了几句话而已，又找不到证据。
是啊，是啊，从头到尾，老爷都没亲口说过要将淳月嫁走，钱氏大彻大悟，居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苏鸢，你好手段啊！”
她一双眼仿佛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苏姨娘。
苏氏有些害怕地抓住江佾的手臂。
“我会让你死的体面些，至于宋婆婆和这个阿絮，打死了事吧。”
钱姨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耳边响起阿絮的哭求声，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没了声响。
“这桩婚事我原本是想给三姑娘的，既然你要走了，也不好叫你看不到女儿的归宿，那就让四姑娘嫁去吧。”
三姑娘比四姑娘稳重多了，四姑娘虽然更得谭刺史喜欢，可江佾也没怎么考虑过她。
不过如今，她在家中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还是早点嫁出去的好。
四姑娘立马跪下哭诉，钱姨娘听了这话，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入了夜，江佾斥退左右，一个人背着手在府中踱步。
夜风簌簌，吹得人心中发寒，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锦宵阁，望着院里微弱的灯光，他烦躁地挠了挠眉心，正欲离开，不经意间看见隐匿在丛丛花木中的小院，他沿着那道僻静的小路走去，思绪涌上心头。
这里从前并不是如此僻静，相反，沿路都种着大片的芍药，在夜色中，也有一种清雅的美。
那时赵松锦刚入府，他喜欢她那份别人都没有的才女气息，日日在绛云轩中同她吟诗作画，消磨时光。
他忽得陷入那段十数年前的风雅往事，想起那个数年未再想起的女子。
再回神时，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推开了绛云轩的门，这里虽然刚整修过，但依旧破败颓废，与记忆中那清雅别致、栽花种柳的小院大不相同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他思绪蓦地被拉回，转头一看，便见身形瘦弱的少女立在井边，无波无澜地看着他。
江佾双眉微微上挑，负着手仔细端详着她。
眉眼生得不错，像极了她娘，眼睛略大，倒比她娘多了几分灵动。
虽然年纪尚小，但仔细一看，倒是已经出落得比三姑娘还漂亮些了。
江佾左右看了看，坐在灶台边的木凳上，木凳太小，他有些伸展不开，别扭地支着腿，道：“刚从你祖母那儿回来？你祖母可还好？”
少女莹莹下拜，施了个礼道：“回父亲的话，祖母方才喝了药，已经睡下了，所幸下午事情发生时祖母仍在午睡，并没有被影响。”
江佾闻言，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粗布麻裙、未施钗环的少女，忽地道：“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
闻言，对面的少女似是有些怔愣，片刻后才道：“父亲恕罪，女儿……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
江佾并未惊讶，他不记得赵氏离开时七姑娘多大了，似乎，还不会说话。
他咳了咳，道：“钱氏那个女人心思歹毒，连你一个小丫头都要苛待，我又经常在外经商，不常在家，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一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泛月。
片刻后，他又自己将目光移开，看着这张脸，他就会想起赵松锦，想起那日宴会上，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
这也是他多年来不愿见江泛月的原因。
江泛月在心底冷笑，面上却安慰道：“父亲是家中的支柱，若没有父亲在外辛苦奔走，这个家又靠什么维持呢？女儿知道父亲的艰难，也不会怪父亲的。”
江佾闻言，似是得到了认同感：“可不是么，她们只想给女儿找个俊俏儿郎，却不知我做生意的诸多艰难，若是能与官宦人家结为姻亲，我做生意也多谢助力！士农工商，就算我赚得再多，地位也是最下等的商人，那样的官宦人家，配咱们这样的商户绰绰有余了，她们什么都不懂！只会处处给我找麻烦！”
短短几句话，就让江泛月对江佾的秉性看了个明白，能堂而皇之地将官商勾结放在台面上来讲，对儿女的婚嫁之事也看得如交易一般，便知他不是什么好人。
今日能对她抱怨其他姐妹对婚事的态度，改日就该轮到她了。
这又让江泛月坚定了离开的想法。
见她不说话，江佾又道：“你还小，不懂这些也自然，你过几日也同你那几个姐姐去前院里上女学吧。”
江泛月有些错愕，下意识开口道：“女学，我不想去……”她可没空去，她还要上街摆摊发财致富呢！
“说你年纪小，果然又说些孩子话，你也到了女学的年纪了，你不上女学，再过两年不通文墨，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只靠一张脸，那些高门显贵是看不上的，你拿什么去议亲呢？”
江泛月心底一阵烦躁，却没有拒绝的理由，眼前人又不是她的父亲，与真正的原主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父女之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大抵就是这般滋味。
江泛月无奈点了点头：“多谢父亲，女儿一定会好好用功的。”
没娘的孩子到底是可怜，没有娘亲替她打算着，这才耽误了启蒙的最好年纪，不知现在开始来不来得及。他又有些嗔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