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搜寻无果,众人又累又冷,眼见着大伙儿坐在雨中,个个垂头丧气,刘陵眼角慢慢落下两行热泪,冰冷的肌肤上瞬间有了些温度。
“回营吧……”他对陈表说。
陈表沉默地站起身,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让薛渊去找虎贲中郎将问个明白,那混蛋王子的母妃叫什么……”刘陵咬着牙说道。
陈表当即来了精神,立即大吼一声:“全速归营!”
军营中,秦少阳见薛渊满脸不悦地闯进议事堂,不由得一笑:“薛少将军别来无恙啊?怎么多日不见,清减了不少。”秦少阳生得一副清俊的娃娃脸,笑起来那单纯无邪的模样,不知其底细的人,会以为他亲近好相处。
薛渊哼了一声,心想谁像你们虎贲军那般,整日伴在皇帝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他一向不喜欢秦少阳外热内冷的性子,但如今有求于眼前这个人,一切个人喜恶只能先搁置一旁。
“来来来,在下正与中郎将饮茶,少将军来得正好,来人啊,奉茶!”崔校尉见薛渊双手叉腰,脸色涨红,心知他是有事相求,又拉不下面子,赶紧上前做个和事佬。
“薛将军,可是寻着那刘公子了?”崔校尉问道。
秦少阳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他已将王琬的身份半真半假地透露给崔校尉,得知她是王室宗亲,崔校尉也是吓了一跳,因此对搜寻之事更加上心。
“他多半是被慕容恪挟持了。”薛渊暗暗后悔,当初就应该将慕容恪一刀毙命,何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慕容恪是慕容卿第七个儿子,母亲是个女奴,因此在鲜卑,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王子,如今闯了大祸,慕容卿若想不得罪大梁,必定会与这个卑贱的儿子断绝关系,搞不好还会主动将他处死,以表明鲜卑的态度。”秦少阳不急不缓地说道。
薛渊一乐,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求你的。
秦少阳见他面露喜色,早已猜中他那点小心思,不由得骂了声蠢货,若不是想早点找到郡主,我能如此主动告诉你这些?
“所以他不会回鲜卑等死。”崔校尉接话道。
“他母妃不受鲜卑王待见,常年被安置在一处行宫中。”秦少阳走到一副巨大的舆图前。
此图约有两人高,山川河流,州郡县镇,画得详尽细致。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折断箭身,随后用力一掷,箭头稳稳插在鲜卑山附近。
“行宫就在这里。”他微笑转身,拍拍手回到席榻,继续品茶。
薛渊一瞧,大喜,立即跑出去命人连夜赶赴此地。
秦少阳见他连声道谢都没,当即拉下脸,轻声骂道:“竖子,白送你个功劳,也不晓得给爷爷磕个头。”
崔校尉暗自发笑,权当没有听见那句粗话。
树林中,天色越发昏暗。
王琬浑身淋湿,加上许久未进食,精神早已萎靡不振。
“林四,寻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她几乎是哭着央求慕容恪。
“马上到了,殿下忍一忍。”
听他如此回答,王琬心中一惊,看看四周,并不像是渔阳城近郊。
“马上到哪里了?”她双手紧紧抓住搭在马背上的弓箭,一旦发现不妥,便立即射杀他。
“到了。”慕容恪指了指前方,王琬定睛一看,树杈交织中,隐约能看见几处院落。
“你认识此处?”她将拳头攥得越来越紧,粗糙的木箭刺痛了手指。
“不认识。不过瞧见了炊烟,想来是有人家在生火。”慕容恪坦然地下了马,随后牵着缰绳慢慢前行,见有树枝挡路,还不忘贴心嘱咐王琬小心。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王琬望着前方烟火气十足的小村庄,恐惧紧张顿时消了大半。
“赶紧找些吃的,还有我要热水沐浴。”她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身子就像上了千斤枷锁。
慕容恪找了路边一个踩水的顽童,打听之下才知道此处叫落霞村,属于渔阳郡管辖,村中有多处天然汤泉。
传说有仙女来此沐浴嬉耍,被风吹去了衣裙,情急之下忽见漫天红霞,于是扯下后披在身上,方才回了九天之上。
汤泉!王琬听完慕容恪的转述,心中已是欢欣雀跃。
一想到整个人能被温暖微烫的泉水包裹,她便忍不住想幸福地尖叫。雨水正渗透进她身上的每一处关节,她已冷得牙齿打架。
“林四,我想喝一盅桃花酒,然后泡在汤泉里……”越是想到冒着热气的汤泉,她越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属下这就去办。”慕容恪只身离去,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属下打听到离村落不远处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庄园,里面便有汤泉,主人家长期住在渔阳城中,只留了几个家仆看着庄子。”
“人家能让我们住么?”王琬为难地看了看身上衣袍,昂贵的锦缎上沾满了污泥,看不出半点矜贵。
“若是庄园,定有后门。”慕容恪一本正经地说:“主人不在,那些仆人定然懈怠散漫,属下稍费工夫,便能带殿下进去。”
王琬越听越不对劲,问道:“你是让本皇子偷偷摸摸潜入别人庄园泡澡?”
“其他几处汤泉都是露天,只怕殿下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