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元山往事
元山，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
是一个人，令元山这个小旮旯，在我的心里有千斤之重。
她就是我的小姑婆，一个慈祥且令人尊敬的长辈。
自打我懂事起，每年正月，都要去很多地方走亲戚。
元山，是一个每年必须去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一个我们家的亲戚，小姑婆。
以前，老外婆还健在，我们家就先到老外婆家住一宿。
第二天，一家人翻山越岭来到元山，一个在群山环抱的小盆地。
多年过去了，我们一家人从洪观起程，过了刘八五、白水洞，便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步行，绕着一座不知名的水库转。待走过了山路十八弯，便来到了元山的后山，元山已经星星点点亮起了灯。
“快走，我们马上就到元山了。”
父亲知道我和哥哥快走不动了，用言语鼓励我们。
“冲，马上到小姑婆家了。”
哥哥也发起了冲锋，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向小姑婆家跑。
元山，官名叫元竹，这里盛产煤。
公家曾在这里开煤矿，打了一号井，和二号井。
小姑婆家就是二号井井口处。
如果不是因为小姑婆家在这里，我想，我们这辈子都可能难得来一两次元山。是亲情，让我们年年来这里打卡。小时，小姑婆与大姑婆与母亲情同姐妹，既当姑姑，又当姊妹，将母亲带大。
后来，大姑婆与小姑婆都成了家，大姑婆嫁到了本乡，小姑婆嫁到了元山，一个很远的地方。农村人有一种讲法，嫁得近的吃，嫁得远地睡。说的是，近地方的亲戚，杀只鸡都能得到吃；而远地方的亲戚，每年去走亲戚，必须在那里睡觉。
再后来，母亲有了我们，一家人过得紧紧巴巴。但母亲心心念念，牵牵挂挂的是她的两个姑姑。不管家里的生产有多忙，不管探亲的路途有多远，总也改变不了她要去看姑姑的决心。
小姑爷公是一位中学老师，桃李满天下，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家里生的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也都很有家教。虽然我们家是地道的农民之家，但当我们到达小姑婆家时，一盆热水洗脚是必备动作。
农村还有一种讲法，富人靠吃药，穷人靠洗脚。说的就是农村人，经常洗脚，所以小病基本上不得，也很少去医院。洗过了脚，小姑婆会拿着干净的棉鞋给我们换上，父亲一再推让，但拗不过小姑婆。
正月里本来没什么事，一家人在小姑婆家吃了晚饭，再在她家里住一宿，第二天，吃过早饭，才往回赶。晚上，我们就围在一个煤火边打扑克。家里来了客人，表叔和表姑也回来了，他们陪着我们打扑克，到了很晚，才准备睡觉。
那时，家里来了客人，借床睡是常事。
表姑和表叔的床让给我们睡，他们就去邻居家借床睡。或者，我们自告奋勇，到邻居家去睡。那时的人们，感情特别纯，那种借床睡还受到热情接待的感觉，真好。
只是，我们那时还小，有时晚上会在新的床单上画个地图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的事。这时，大人总会晚上叫我们起来，到茅厕里去上完厕所才睡。我以为，小姑婆会责怪我们，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小姑婆和小姑爷公很早就起床准备早饭了。见我们起床，还拿来脸盆和新的毛巾牙刷，令人感到满屋的温馨。
当得知我们画了地图时，小姑婆一边给我们夹菜，还一边在那里开玩笑，见她那么真诚的微笑，我们紧张的心情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有的时候，我们也会先到小姑婆家，再去老外婆家。但无论我们走亲戚的路线如何变化，我们去小姑婆家的路总有那么远，总要经过那几个村，总要翻过那几座高山，才能最终到达。
只要心相近，就不会以山海为远。不管我们要走多远的路，去小姑婆家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后来，家里买了一辆永久牌单车，父亲载着我们两兄弟，在去小姑婆家的山路里打起了冲锋。在小姑婆家吃过午饭后，仗着脚下有风火轮，我们决定那年不在小姑婆家住宿了，当天就要去老外婆家。却不料，回去的路上，在一个下陡坡的转弯处，父亲一个刹车没刹住，我们三父子都钻进了荆棘窝，差点变成了三只刺猬。三父子相视一笑，一瘸一拐，推着单车，走了一段路，才重新骑着单车往目的地赶。
时代在变迁，条件在改善。我们去小姑婆家的交通工具，由最初的两只脚到两轮车，再到后来的三轮车和小轿车。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很多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人情味儿变淡了。但是，我们一家人去小姑婆家的初心却从未曾改变。
小姑婆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但是，她对我们的笑容却从未改变，招待我们的热情却从未退减。即使她老人家已经没有力气办伙食，她会叫大表叔和小表叔回来，把菜做好，再陪我们喝两杯小酒。我们满意了，她老人家才会开心地笑。
都知道小姑婆的身体越来越差，外婆家的舅舅们和老表们，每年都要结伴前去看望小姑婆。在那个安静的小山村，在那间简陋的小瓦房里，年轻的亲戚们挤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