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猛然看到张蓉的脸,这让她意识到此刻的她该有多狼狈。
于是她连忙挣脱了张蓉紧握着她的双手,自己去洗漱去了。
张蓉像是预料到纪婉会有这样的举动似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慌张。
因为她所认识的纪婉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是多糟糕的事情她总是自己默默消化,她总是将笑容留给别人,将痛苦留给自己。
张蓉紧跟在纪婉的身后,她看到她打了一盆清水但却没有洗脸,而是站在水盆前,透过清水的反射看着自己,表情痛苦且隐忍。
张蓉上前,和纪婉并肩站立,她掷地有声地说道:“纪婉,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假装坚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活成你自己的样子。”
纪婉呆呆的,脑中思考着张蓉所说的话。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活成我自己的样子?”
她语气中带有深深的不敢相信,她根本不敢奢望自己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活出自我吗?
张蓉听出了她语中的懦弱,这样一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她,不禁情绪激昂:“是!你是纪婉,全天下还有第二个纪婉吗?除了你,谁也不能决定你的人生!”
纪婉:“……”
她呆滞住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为了别人而活,爸爸,翟浩轩,夜谨言,甚至是她曾经的死党项芝。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笑脸,纪婉也感觉到了幸福。
所以一直以来,她以为只要她深爱的人们感觉到幸福快乐,她也会感受到幸福快乐。
就算要她牺牲隐忍,她也觉得很值得。
但是现在看着张蓉义愤填膺地说着,好像将她内心深埋已久的渴望霎时间摊在阳光底下照射,让她感觉到好像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其实,张蓉是将某些话咽了回去的,世界上她很想和纪婉说,她现在所有的痛苦根源都是来源于她内心深处的英雄感作祟。
换句话说,就是纪婉很享受周围人都需要她的感觉,如果大家不再需要她,那么她就会像是被抛弃的小孩似的,内心涌起深深的不安。
这样残酷的话,张蓉最终还是没有和纪婉说出,她已经在心里骗了自己许多年,骗自己也是有人爱的。
毕竟比谎言更加残忍的是真相,要么怎么有善意的谎言这个词语呢。
纪婉看着清水中自己日益消瘦的容颜,第一次感觉到厌烦,她竟然厌烦起之前事事都以他人想法为先的自己。
之前的自己真的快乐吗,看着别人用伤害自己而洋溢的笑脸,自己就真的不会感受到痛苦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当然会痛苦,所以她的微笑总是仅维持几秒钟,然后就被痛苦所吞噬,陷入地狱。
她内心挣扎,想要对曾经依靠别人而活的自己做个切割,下定决心余生不在做个依附对方情感的傻子。
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像是熊熊火焰,散发刺眼的光芒。
“先生,他找你……”
一直守在门口的文忠,静静听着张蓉和纪婉的对话,正被两个年轻女生珍贵的友谊所感动的时候,夜谨言打来电话,文忠犹豫一下,还是将电话递到纪婉的面前。
文中的这句话犹如天降大雨,将纪婉刚才下定的决心全部浇灭。
她的眼眸再次被痛苦所吞噬。
她呆滞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神情痛苦地看向她面前的手机。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也不知道接通电话后该和夜谨言说些什么。
张蓉被纪婉的神情和举动所吓到了,夜谨言不是她深爱的人吗,她应该欢欣鼓舞地接电话才是呀,怎么会是这么为难纠结的表情呢。
张蓉对纪婉说:“你是不是不想接电话?”
纪婉闻言,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语气急促:“不是!”
正是她欲盖弥彰的声音和表情,让张蓉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想。
和纪婉没有联系的几个月,她和夜谨言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纪婉又不想被别人知道,她就是这个样子,永远只知道隐忍,将痛苦留给自己。
她上前,一把从文忠手里夺过手机,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随后将手机扔给了文忠,“以后只要夜谨言找纪婉,你通通都不要告诉我们。”
文忠面露难色,那可是他老板呀,他哪里敢。
张蓉的视线自下而上扫视文忠,略带怒气说道:“你在夜谨言和我之中选一个吧。”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话里的意思不明而喻。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文忠,你看着办!
文忠看了看张蓉,只见她脸色煞白,怒目圆睁,只要文忠敢说错一个字,他就会像个母狮子似的,猛地扑上前将他撕个粉碎。
这样一个母老虎在前,文忠哪里还敢发表什么意见,只能灰溜溜地出去了。
他决定将这件事情按下不提,万一纪婉又和夜谨言和好了呢,那么他也就不用做什么选择了。
他是丰厚的薪资也要,美人也要,这两个缺一不可。
从屋子出去前,文忠微微侧头,意味深长瞄了眼张蓉,心想:“小娘们,你早晚会是我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