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愣，面露窘色，他们一脸为难说道：“夜先生，我们这里是精神病院，并不是专门治疗艾滋病的机构。能够收留项女士，已经是破例了。我们都是专业的医疗人员，我们知道艾滋病不会通过一般的接触而传播，只是其他在我院治疗的病人家属，他们并不懂得，所以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您见谅。”
夜谨言点点头，对医生表示了感谢。
这家医院能够收留项芝，已经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夜谨言在心里还是很感激他们的。
夜谨言将目光转移到在椅子上嗤笑的项芝身上，“她还好吗？”
医生点点头，说：“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得到了控制，至于艾滋病，您之前每天派来我院给她治疗的医生应该跟您说过吧？”
夜谨言点头。
“真是可怜人呀，不光疯了，还得了艾滋，唉。”医生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那个人还好吗？”
夜谨言疑惑了，问道：“哪个男人？”
“就是那个瘦瘦大大，长得十分英俊的男人呀，他上次来的时候，碰巧项芝发狂用剪刀伤了自己，然后又伤了他。后来我给他简单做了包扎，不知道他伤口怎么样了。还好，项芝那时候没有艾滋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夜谨言：“……”
他的心里涌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再联想到翟浩轩那瘦弱得有些反常的身体，他猜想他应该是感染上了艾滋。
难怪，当初在梵镇夜谨言只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就默许夜谨言见纪婉了。
翟浩轩对纪婉的爱意不输于夜谨言，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放开纪婉，原来是因为他得了艾滋。
在项芝确诊艾滋之前，夜谨言也对艾滋病不是很了解，后来他查询资料才知道艾滋治愈的可能性很小的，绝大部分艾滋患者都是走向黑暗。
所以翟浩轩只是听到夜谨言说了他一句他给不了纪婉幸福，便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了翟浩轩得的是什么病之后，夜谨言的心仿佛瞬间低到谷底，原本他该高兴的，现在的翟浩轩再也不能和他抢夺纪婉了。
可是，不知怎的，他却高兴不起来，而且翟浩轩那颓废的身影以及眼中没有光亮的眼睛一直在他的眼前浮现，他不禁替翟浩轩惋惜起来。
也许那一天，他再也看不到第二天早晨升起的太阳，也看不到冲着他绽放灿烂笑颜的纪婉了。
一旁的医生给夜谨言递上杯温水，然后看着眼前这个默不作声但是默默做好事的男人，表达了对他由衷的钦佩：“夜谨言，您真是个大善人，您的养母做下这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您竟然能够默默照顾她的亲生女儿，而且项芝的所有费用都是由您承包的。”
医生说着，脸色变了变，接着说道：“项芝的亲生爸妈真是一对人渣，两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是有钱人，竟然能够狠心将项芝交给您照顾，而他们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医生从新闻上看到项扬和刘萱的丑事，所以对于他们这种做了错事还不悔过的人打心眼里鄙视和瞧不起。
夜谨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他的笑容也变得怪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医生口中所说的好人，反而，他才是那个应该受到口诛笔伐的人。
要不是当天项芝绑架纪婉后，他将项芝和那些男人困在了废弃汽车站，那些男人也不会轮了她，那她也就不会感染艾滋了。
那样的话，翟浩轩也不会感染艾滋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一时气不过做下的报复行为，竟然会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
两条人命，或许都保不住。
所以当夜谨言知道项芝感染艾滋之后，他自愿承担起她治疗所有的费用。
如果早知道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那么当初夜谨言些许就不会那么做。
可惜，恶果已经造成了，现在夜谨言能够做的也就是承担项芝的治疗费用了。
希望这么做，可以减轻他的罪孽。
翟浩轩！
夜谨言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他了，项芝是在这里接受治疗，兴许还有康复的机会，可是翟浩轩呢，看他的身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夜谨言给文忠打去了电话：“文忠，找到翟浩轩，将他带到我这里来，我要见他。”
电话那头的文忠不像之前爽快的答应，而是一阵沉默。
夜谨言感觉到了文忠的不对劲，瞬间他的心被揪紧了，他压低声音说：“怎么了？”
“先生，翟浩轩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他不能再见你了……因为他死了。”
夜谨言放在耳边的手机顺着脸颊滑落掉落在地上，隐约能听到电话里的忙音。
夜谨言薄唇轻启，他喃喃说道：“他死了？他……死了？”
夜谨言难以相信昨天还看到的人，一天过去就天人永隔。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而他，再也没有了赎罪的机会。
文忠找到翟浩轩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黑夜里，孤单地死去了。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视线落在黑漆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