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爬上山坡,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了一草一木。
谢润正坐在车前,驾着驴车,载着兄妹三人。
车上,兄妹三人并肩坐着,谢芝芝则被护在中间。
四个人谁都不再说话。
谢芝芝望着父亲的背影出神。
他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前面的风景,随着驴车摇摆而左右晃动。
不知何时,双眼已经朦胧模糊成一片。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思考解决困境的办法。
思来想去,最后就只能剩逃婚这一条路可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她能去哪里呢?
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这些善良可爱的家人。
穿越前,不论做什么,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每每看到那些阖家团圆的温馨情景,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
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就算她与他们没有血缘,但萧氏和谢润给了她最大程度的父爱和母爱。
她不能走,也不愿走。
“我也不勉强你。”突然,谢润说道。
不勉强?
现在都强行拉着自己去相亲了,这能叫不勉强?
谢润无奈,继续说,“今日拜见夫子,我只说让你去照看阿范。”
话音未落,谢芝芝腾地抬头去看谢润。
不是定亲,那此事还有转机?
“你暂且在私塾住着,一月后,你若仍看不上他,我也不勉强你。”谢润提高了嗓门,盖过了驴蹄子的声音。
这孩子是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精心养在身边十几年。
朝夕相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往火坑里跳。
姻缘讲究你情我愿。
若她当真没有这缘分,他自然也不能强迫她。
“真的?”
谢芝芝有点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谢润重诺,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原本铁青的脸色也逐渐好转。
“当年,我同你阿娘郎情妾意,可家族反对,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私奔,我能理解你的心思。”谢润解释。
如果不是担心女儿去给贵人做小,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给女儿找婆家。
“阿爹,只要不让我成亲,随便怎么样都行。”谢芝芝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谢润无语。
就算不回头去看,他也从四丫头的声音里听出了快乐与欢喜。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一旁的谢范也惊呆了。
“阿爹,能在私塾长住一月,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辟新院子……”谢芝芝有些担忧。
自己住在私塾倒也无妨,可没有谢范这个壮劳力,辟新院子的成本就会白白增加。
“家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谢润淡淡地道。
谢芝芝蹙了蹙眉,狐疑地盯着谢润的后背。
不用管?
“阿爹,那砚台不能当。”谢芝芝蹭的一下坐直身子,向谢润喊道。
也许谢润已经将砚台当了。
兜里有钱,心才不慌。
若非如此,谢润怎么会这样淡定。
“你能将贵人给你的玉簪当了填补家用,我为何不能当掉砚台?”谢润轻笑一声,反问。
这……
一时间,谢芝芝想不出能反驳谢润的话。
拿砚台和玉簪同作为物品的这一属性来看,它们二者本身没有区别。
只是他们父女二人看待这两样东西的意义各有不同。
玉簪于谢润而言,是全家人的保命符,但砚台不过是玩物。
可对她来说,砚台是全家幸福的证明,是精神支撑。
而玉簪则不过只是一个可以迅速变现的工具罢了。
她的唇瓣蠕了又蠕,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刻,她还不能对谢润解释。
穿越,重生,这样离大谱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一旦事情被戳穿,恐怕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成妖怪,一把火点了祭天吧?
于是,在这场辩论中,谢润获得了胜利。
“阿荣,阿范,阿芝,就算是天塌了,也有我和你阿娘在,我们会替你们几个孩子顶着。”
谢润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谢芝芝垂眸。
“阿芝,尤其是你。”谢润着重强调。
“我知你想当掉玉簪是好意,可你一个小姑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要再为了家中琐事操劳。”
谢润松了松缰绳,驴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有阿爹在,你就只管好好挑选称心的郎婿,旁的事就不必理会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攥成拳的小手上,钻进掌心,热热的,湿湿的。
这就是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吧?
这份浓重的宠爱,不正是从小到大她都渴望得到的吗?
还真是可笑。
即便是穿越前自己的那个亲生父亲,也从不曾真心实意为她考虑过多少。
可眼前一个毫无血缘联系的人,却说要保护她的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