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勇不是莽夫。
安阳都说过,朱邪丹青这等勇将,不善思考之人属下能带出来有个会思考的部下,属实不错。
只有二十来骑兵,剩余全是步兵的上阳营,追击有两千骑兵的万余胡兵,马三勇自然知道不能硬碰硬,但,别无选择。
时间太仓促,但凡有其他的方式,他不会选择硬抗。
他也考虑过。
带着上阳营亦步亦趋的尾随在胡兵后面三五里左右,不主动进攻,胡兵摆阵准备进攻他们,他就下令往回撤,敌军行军,他就继续跟着…
但敌军有两千骑兵,这些举动在胡兵眼中毫无作用。
只要他这样做了,两千胡骑兵紧追不舍,他们是跑不过马的,最终只会让战都未战的他们成为胡骑兵的刀下亡魂,反而达不到阻拦敌人的目的!
再三考虑下,他只能选择追上胡兵,正面一战!
上阳县外二十里处。
马三勇率领上阳营紧赶慢赶终于在此处追上了万余胡兵。
胡兵知道屁股后面有大批兵马追来,早已摆开了阵势。
两军遥遥相望,空气变得压抑。
胡兵中,一员年轻的主将,眼睛下方有一道竖型刀痕,赫然是赫连保保。
他冷眼看向远处的几千兵马,嘲讽的目光中尽是杀意。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本地的义军,凌乱的阵型,甚至连统一的军袍甲胄旗帜都没有…
一路上他碰到的义军也有一两波,兵马很少,别说作战了,见到他万余兵马望风而逃!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群义军居然敢主动从上阳县追出来,兵马还不少。
因为赶时间,顾不上这群上阳县中的乌合之众,既然现在主动追出来了,已经耽误行军时间,那就只能杀光他们再说!
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还敢追击他万余兵马,简直是在找死。
赫连保保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而是象征性的挥了挥手。
“吓吓这群乌合之众!”
顿时阵型中响起一阵阵示威声。
三千上阳营闻声,顿时有些骚乱。
三千对一万。
三千乌合之众对一万精锐。
十死无生的局面。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也需要莫大的决心,并不是谁都有。
马三勇有,那些调来的原敢死军老弟兄有,张兴或许有,马三勇和马伍召集的四百乡党或许也有…
但唯独披着定北军上阳营的皮,内里仍旧是乌合之众骨的义军,不一定有。
与严阵以待士气高昂的胡兵相比,上阳营三千人全无气势,很多人脸色惨白。
很多人在追击的路上就已经在打退堂鼓,追上严阵以待的胡兵后,就更加害怕,想的不是交战杀敌,而是如何逃跑活下去。
张兴清楚,马三勇也很清楚。
张兴是在义军待过,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马三勇清楚是因为他见识过,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尿性。
但,他不得不战。
至少要阻拦这万余胡兵一日,传信的人才能通知大将军,让大将军有时间反应。
否则大将军危矣,定北军危矣!
但想抵挡一日何其艰难,若是以上阳城阻敌或许还有一些希望,但在这野战,半分希望也不可能有。
马三勇扫了一眼身后这些惶恐不安的弟兄,他看向马伍。
马伍懂他的意思,他点点头,咧嘴一笑。
“三哥,别看我,玄甲军出来的什么时候怕过?丢了玄甲军的人,回去怎么交代,我是丢不起这人。”
一旁的张兴见状,暗自叹了一口气,又很好奇。
他了解的马伍以前可是有些懦弱的,定北军和安阳是何等的手段,让一个懦弱的人变得如此不怕死,而是怕丢人!
他其实很不愿意打这一仗,明知是送死,他不想死的这么愚蠢,但是他既然已经跟出来了,就别无他法。
他看着马三勇看向他,苦笑道:“我有选择吗?”
马三勇哈哈大笑:“确实没选择,大师兄,拖累你和弟兄们了!但…本校尉别无选择!”
说完,马三勇再次看了一眼身后三千将士,大声道:
“你们!半路没跑,还算有卵子的汉子!总算没让本校尉瞧不起你们!”
“来都来了,再想跑,晚了!再能跑,能跑的过四条腿吗?”
“别死了,家人没人照顾,定北军的英灵祠也进不了!”
“我定北军六千敢死之士起家敢抗两万胡兵!一年多来,破胡十万!兵马越打越多!唯独胡人,我们不怕!”
“你们!刚入我定北军,不是觉得我定北军老弟兄,你们的队正曲长看不起你们吗?那我们就给你们打个样,看看什么才是定北军弟兄!别说不把你们当兄弟!”
说着,马三勇拔出长刀,吼道:
“定北军的老弟兄,上前一步!”
铿…营中各曲各队的骨干整齐划一上前一步。
“本校尉亲自招募的乡党弟兄,愿意随我杀敌,上前一步!”
在各曲队中,马三勇招募的四百乡党有些凌乱的跨前一步,很多弟兄都是思考过后,还是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