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拾一心(9)时宜挨罚
书房内,一双小鹿般的眼眸怯生生地瞅着周生辰。
桌案前已铺好宣纸,放好颜料,时宜攥起画笔,紧张兮兮地望向一脸正色的“师父”-周生辰。
周生辰只教授过徒弟们武功,往往是上擂台上先笔试几下,日后再每日晨起练功相互切磋。这教授起丹青,他属实犯了难。“你先随意画几下吧,我看看你功底如何。”
“好”时宜放松了神经,在宣纸上同样描绘出一幅荷花。
“上色不匀,下笔无力,形态不够生动。”周生辰瞅了一眼,委实道出问题,“不过问题不大,你的底子还在。”
随即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们去取了几个沙袋过来,正当时宜纳闷要做何用时,握住毛笔的手腕瞬间就被周生辰夺了去。
“殿下,这是做什么?”
没等她挣扎,纤细的手腕便被周生辰捆绑上了一斤重的沙袋。“你下笔无力,先从手腕部力量练起。”
时宜欲哭无泪,和她预料的一样,做他徒弟当真又苦又累。眼下她只得硬着头皮,抬起手腕上的沙袋,按照他的指示练习。可不一会儿,时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周生辰:“怎么停下了”
时宜:“幼时老师父教授丹青,往往会取一状物到身前来做临摹,这样落笔更会惟妙惟肖。”
周生辰:“你的意思是,要弄来实物?”
时宜:“嗯,王府内可有莲花?”
“没有”周生辰冷哼一声,王府内的莲花,都是拜她所赐,都被薅了个精光,给她做莲藕夹了,她如今还好意思问。
“奥”没有便没有,他这样严厉做什么?时宜内心嘟囔着不满。
没一会儿,时宜纤细的手腕便有些提笔困难,捆绑着沙袋的绳子也将藕节般的白皙压出红痕来,她提笔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本想停下来小心揉一会儿,撞见周生辰审视的目光,便停下了想要歇息的动作,忍着疼痛继续作画。
周生辰见她提笔似越来越费力,画出来的线条也是歪歪扭扭起来,便沉声道:“今日先到此,明日再练吧。”
时宜如释重负,收拾好桌案,欠身退下,火速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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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成喜小心翼翼给自家姑娘手腕处的红痕擦着药,她心疼不已,姑娘自小便被娇养,哪里吃过这种苦。
时宜心里也是委屈,若是阿娘在,或是蒋屹哥哥在,定会心疼的不行,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如今嫁了一武将,指望他怜惜自己,简直是做梦。
接下来的几日,时宜硬着头皮熬过一场又一场的煎熬。手腕负重加重,但落笔的力道着实遒劲了许多。
趁着周生辰与徒弟们讨论兵法,她还能借机松一口气,偷会懒儿。哪料到小动作都被周生辰尽收眼底,徒弟告退后,他知她心猿意马,便吩咐道:“去煮茶吧。”
时宜乐颠颠地放下画笔,选了香气沁人的茶饼,开始围炉煮茶。这是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甚是喜欢做的事情,捣碎茶饼,看清水咕噜沸腾,清洗茶具,茶香萦绕,整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渲染岁月安好的静谧。
浅尝一口,这味道不对。时宜幼时便尝遍中州和清河郡的名茶,品茶口味上格外刁钻。今日煮制的茶汤,虽色泽鲜明,但味道苦涩,回甘不明显,她只得把该壶茶端去书房外倒掉。
端着空茶壶,一走进来,便迎来周生辰凌厉冷峻的目光审视。
“你把茶倒了?”
“啊?嗯,我,我此番并未煮好,想着重新煮一番。”时宜嗫嚅,不敢看向周生辰锐利的目光。
“你过来!”周生辰疾声命令道。
时宜揪着丝帕,小心翼翼挪步过去,无辜地望向正色的周生辰,满眼都是不知做错了什么般的惶恐和委屈。
“《诫子书》抄十遍!”
时宜更是不解,但看向他不容置喙的目光和语气,也不敢不从,委屈地提笔开始抄书。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时宜幼时早已熟读在心,不需看书页,侃侃默写下笔。
可手腕好疼,她有些举不起笔了。从幼时到现在,除了阿舅训斥,她还没受过此等惩罚和委屈,眼底蓄满的泪包大滴涌出,啪嗒啪嗒掉入纸上,将未干的字迹晕染开来。
她想阿娘,想蒋屹哥哥。委屈的眼泪更是收不住,快将半张纸都晕染透彻。
周生辰也是一愣,从未见过她哭得这样厉害。不由得语气一软:“之所以罚你,是因为名茶价值千金,是百姓一个月乃至几个月的口粮,却被你肆意挥霍。”
那双浸满泪水的双眸望向他,好似警惕的小兽一般,他心没由来的一慌。时宜只是抽了抽鼻子,鼻腔发出沙哑的哭腔“妾身知错”,便继续抄写。
周生辰的解释无任何效果,时宜哭得更厉害,她内心已知错,俭以养德,今日挥霍浪费实属不该,可她就是委屈,她想念阿舅阿娘,想念蒋屹哥哥,想念清河郡待她如宝贝般的族人。如今举目无亲,天气冷,手腕疼,饭菜不合胃口,学个绘画连个实物都没有...
时宜的情绪开始决堤,